她手指上全是磨損的痕迹,那麼漂亮的手,指尖的傷痕,甚至深可見骨,耳邊也全是血,越來越嚴重,滴滴答答順着脖頸往下淌,衣服兩側都是一道紅痕——一個凡人,根本沒資格跟屠神使者為敵。
可他們幾個都一樣——哪怕面對屠神使者,也像是根本不會害怕!
“杜蘅芷,讓開!
”
我要往上撲,而身前一陣厲風,謝長生已經鬼魅似得出現在了我面前:“管好你自己。
”
那道鋒芒一追,斬須刀本能架住,可迸發的金龍氣,全部被九重刃吞噬,斬須刀隻能靠着本身的煞氣自衛,我直接被逼退好幾步。
而與此同時,齊雁和要過來,杜蘅芷擡手擺局,一道冰晶似得屏障跟着她揚起的手,升騰而起,擋住了齊雁和。
可随着那個屏障的拉升,她手指和耳邊的血淌的更猛,齊雁和被困了一瞬,但是“啪”的一聲,齊雁和擡起終葵,奔着屏障一劃,那個看似堅不可摧的屏障,應聲而碎!
眼看着齊雁和要越過,杜蘅芷着急,連局也顧不上擺,奔着齊雁和就撲過去了。
她的手一曲,以一個跟大小姐身份完全不匹配,前所未有,極其兇猛的姿勢,直接對咽喉抓了過去,那一道鋒銳風聲,隻怕石牆都能被抓下一個窟窿!
可齊雁和輕輕松松擡手,一隻手猛然攥住她後頸,一下把她整個人反推過來,手往下一沉,把她身體折成了十分慘烈的角度,幾乎把她整個人直接折斷!
杜蘅芷的臉直接被掼到了地上,光潔的額頭上,爆了一層汗!
“杜蘅芷!
”
她從小到大,在杜大先生蔭蔽下成長,在天師府呼風喚雨,什麼時候,受過這種罪?
可她咬着牙,忽然笑了。
我這才看到,她一隻手早死死别在了齊雁和腳踝上,趁着齊雁和分神,強忍着劇痛,“咔”的一聲,錯開了齊雁和的關節!
齊雁和眼神一冷,手一旋,四周磚石成了碎屑炸起,杜蘅芷重重落下,身體一軟,沒了動靜,他松手毫不留情的越過杜蘅芷,活動了一下傷了的腳踝,手裡終葵一閃:“謝大人——記住,欠我個人情。
”
杜蘅芷沒再動,我的心像是被一把刺紮了個沒柄,一陣劇痛。
謝長生冷笑了一聲。
兩股子破風對着我逼近,九重刃和終葵,一左一右,同時對着我逼了過來!
“哥!
”啞巴蘭是受傷最輕的,已經從廢墟爬起來:“小心!
”
“朋友——等到了虛無泉……”謝長生冷冷說道:“你就不用再受這種罪了。
”
朋友,他也還記得,我們曾經是朋友?
這種背叛,這種群起而攻之,對我來說,已經不陌生了。
想的起來的,想不起來的過去,太多了。
過去的已經過去,當下,是當下!
壓住了心痛,不去想任何嘈雜幹擾,隻心神貫通——轸角二星天少雨,或起風雲傍嶺行!
金龍氣哪怕被九重刃源源不斷的吞噬,可心念一動,更多的金龍氣,從真龍骨裡兇猛的炸了出來!
在九重刃和終葵的同時逼近下,斬須刀撐地,兩腳借力揚起,金龍氣炸出,把左右兩人,毫無反抗餘地的,同時踢翻。
“嗤”的一聲巨響,他們倆猝不及防,身體重重一左一右跌全部遠,猛然撞在了石牆上,又是“轟”的一聲。
這一下淩厲兇猛到,他們甚至沒來得及對我劈下來,更沒有還手的餘力。
那些屠神使者全愣住了:“把謝大人,和齊大人同時……”
“三界,沒有這樣的人……”
謝長生勉強爬起來,身體一個踉跄,可他還是強行擡起頭,盯着我,眼神一凝。
像是想起來,某種恐懼的事情。
但他立刻壓住那一絲恐懼,翻身躍起,九重刃裹挾風雷之勢,對着我就劈了下來。
齊雁和咬了牙,也要起來,可他臉色一僵——他那隻被杜蘅芷傷了的腳踝,已經被鳳凰毛,死死纏住。
他幾乎難以置信:“你還能起來……”
是啊,程狗滿臉是血,剛才挨了那一下,顯然本應該動不了,可拖着傷腿,還是站起來了,并且站的筆直。
他歪頭咧嘴一笑:“因為我是你的家主。
”
齊雁和大怒:“你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誰……就為他搭上一條命,為什麼?
”
程星河出了口氣,手下用了力氣:“我願意——就好像你媽打你,不講道理。
”
這一下,鳳凰毛的光猛然暴起,齊雁和的腳踝還沒完全恢複,根本就來不及掙紮,已經被倒吊了起來,接着,程星河高高站在瓦礫堆裡,身影像是油畫裡的英雄,大聲說道:“七星,去做你想做的事兒——你爹我給你保駕護航!
”
這一聲,振聾發聩!
我心裡又酸又暖。
活着——真好。
不管這一世,我是為什麼而來。
值得。
謝長生眼看着齊雁和過不來,也沒有任何退縮,九重刃對着我就劈了下來。
這一下,我聽到,空氣之中傳來了“滋滋”的響聲,這九重刃的鋒銳,簡直跟龍族上天一樣,風雷随行。
謝長生面無表情:“很可惜,你的命——你自己說了不算。
”
他以前,似乎也用這種視線看過我。
什麼時候呢?
久到記不太清楚,而且,是在一個很冷的地方。
那個時候,四面八方,也是一片嘈雜,似乎到處都是金戈鐵馬。
啊,對了,好像是居高臨下——我躺着,他站着。
我跟他之間,隔着一個巨大的龍棺。
我們是朋友啊。
可有一個人,背棄了另一個人。
就為了,那所謂的“命”。
那片記憶,像是被一片黑暗吞噬了。
“不對。
”我對上了他的眼睛:“這一次,我不光要決定我的命——我還得保護那些,對我來說重要的人。
”
謝長生皺起了眉頭。
“啪”的一聲巨響,斬須刀帶着前所未有強大的真龍氣,對着煞氣傾盆的九重刃削過,兩下一撞,九重刃還要吞噬金龍氣。
可我心裡清楚,勝負已分。
謝長生的眼睛,倒影出了兩道銳器中間的光。
黑氣,沒能吞噬金龍氣。
“滋……”九重刃秋水一樣的寒芒上,倏然出現了一絲一絲的裂痕。
下一秒,啪的一聲,裂痕擴大,支離破碎,帶着呼嘯的破風聲四濺,炸在了不少屠神使者身上,不少屠神使者應聲而倒,一片慘叫。
剛才那道光,散若星辰。
謝長生身體一個踉跄,我右臂上太歲牙的力量,跟着誅邪手貫通,掀起了一層濃重的金龍氣,斬須刀一下,直接把謝長生斜劈在地。
一聲巨響,他的身體被強大的力量,重重撞在了地闆上,石闆崩裂,砸出了一道深坑。
紅衣的碎片,四下飄散,好像秋天最後的楓葉。
這地方,頓時跟定格一樣,一片安靜。
被挂起來的齊雁和屏住了呼吸,程星河也直了眼,剩下的屠神使者全愣住了。
唯獨啞巴蘭撐着石牆站起來,大聲吼道:“好!
”
這一聲,在一片淩亂殘損裡,激蕩起了一重重回聲:“哥,我就知道,你什麼都能做到!
”
可面前一陣破風——謝長生并沒有放棄,竟然能拖着幾乎支離破碎的身體,從坑裡掙紮起來——他頭上臉上,全是傷和石屑,可眼神,依然陰鸷銳利的像是鹞鷹。
他翻身奔着我撲過來,散神絲精準奔着我頭臉抓過,可我偏頭,散神絲削偏,而我手底下嘩啦一聲響,萬鈎擒龍鎖直接把他纏住,反手一拽,他重重落在了塵埃裡。
就跟他之前對我做的一樣。
我一腳踩在了他頭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