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許——那個屠神使者,知道關于四相局的前因後果。
老頭兒盯着我,立刻說道:“你可别告訴我——你還要去見那個穿紅袍的!
”
我出了口氣:“受人之托。
”
殘存的潛意識裡——景朝國君的記憶托付過。
而且,我答應過程星河——會跟他一起報仇。
更别說——潇湘當年受過的委屈,我不會不幫她讨回公道。
這些,全跟四相局聯系在一起了。
哪怕第一個旅程到此結束,可後面,還有很多的事情,需要我去弄清楚。
好比說——江辰身後的人,到底是誰。
從我入行以來,還是萌芽的階段開始,就要把我扼殺掉的力量,是從哪裡來的。
“還有,也就是最重要的,”我盯着老頭兒:“我一定會找到,景朝的時候,四相局改局的真相,還厭勝門一個清白,把真兇昭告天下。
”
老頭兒猛然一顫。
這是老頭兒畢生的夢想。
“可是……”
“我自願的,”我答道:“我知道,你把我養這麼大,其實就是想實現這個夢想,卻不希望我為你送死,我現在,就一定要完成你這個心願。
”
說着,我一笑:“江夫人有句話說的其實很對。
”
鴉有反哺之義,羊有跪乳之恩。
你對我的養育之恩,我願意拿命來報。
老頭兒一動,一隻手遮着臉。
一隻手拼命去找衛生紙,我卻早看到了了,報紙後面,那滿是溝壑的臉上,終于老淚縱橫。
我給他擦,他還一個勁兒的辯解:“主要是——那風油精太嗆人了……下次,不買這個牌子。
”
“嗯,不買這個牌子。
”
我笑了。
老頭兒好不容易擦幹淨了淚水,可臉上,還是露出了難以形容的不安:“一想到,你要跟那個人物面對面——我睡覺都不安生。
”
那不是人。
我對老頭兒一笑:“沒關系。
”
“迄今為止,遭遇的一切磨難,一切痛苦,多如繁星,銳如利刃,可我全挺得住,哪怕更多,我也沒問題,”我擡頭看向了老頭兒,坦然說道:“因為,我是商店街李北鬥——我是你親自養大的。
”
老頭兒盯着我,忽然破涕為笑,重重一拍貴妃榻的扶手,終于也是豪情萬丈:“說得好!
你小子——我沒有白養。
”
就從老頭兒這個豪情上,我俨然像是看到了,當年那個叱咤風雲的厭勝門主。
那才是——真正的老頭兒。
說着話,他習慣性的又把那個茯苓糕的袋子舉了起來,還要掏呢,這才發現,裡面已經空了。
他頓時露出了一副意興闌珊的表情來。
“我去給你買。
”
“不用!
”
老頭兒一轉身,打開了一個櫃子——櫃子裡面,是滿滿當當的茯苓糕。
老四說的真沒錯,老頭兒一吃茯苓,這跟上瘾一個樣。
也多虧了他這個愛好了。
江夫人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,就看到了茯苓糕。
恐怕也不是高老師給他買的,而是他自己買的。
我還想起來了:“說起來,江夫人養胎的時候,跟您住過一段時間——她沒發現你吃茯苓糕?
”
老頭兒扯開袋子,大快朵頤的在嘴裡塞了一把,豪邁的說道:“你說呢?
她當時懷着你,想死的心都有,會留意我吃什麼?
我喝鶴頂紅她都沒心情關心——不過嘛。
”
他有點懊惱。
要是江夫人提前關心了,他就不會露出這個纰漏來了。
不過,也好——我們總得相信,有一天回過頭來,會發現,一切其實都是最好的安排。
真好。
不過,高老師……我隐約想起來了,高老師也不是什麼善茬。
他能單槍匹馬,從銀河大院裡逃出來,他能跟江采菱舊識,卻在商店街開個賣野藥的店。
他又是誰?
高老師,算是看着我長大的。
我就問老頭兒,高老師是什麼來曆。
老頭兒皺起了眉頭:“你問我,我問誰去?
”
我一愣:“不是,您也别推的這麼幹淨——高老師說,您對他有恩,他對您做什麼都值得,啊。
”
我想起來了:“該不會,對他有恩的,不是您吧?
”
是這個身體的舊主,真正的馬連生。
老頭兒點了點頭。
原來,高老師出現在了商店街上,是盧俊義上梁山——不請自來。
這一來了,就對老頭兒來了個“拜見”。
說如何感謝老頭兒當年的恩情。
老頭兒當時也吃了一驚。
這人是誰,他根本就不知道底細。
可為了避免露出馬腳,自然也隻能敷衍。
而高老師一絲都沒露出懷疑,倒是把幼年的我給抱了起來,愛不釋手。
說這個孩子,真招人喜歡。
從此之後,他就開始安安生生的在隔壁賣野藥,時不時就會提着點心酒菜送上來——表面上睦鄰友好,看出來我們缺錢,明裡暗裡,接濟我們。
老頭兒皺起了眉頭:“上次我也覺得奇怪——他怎麼跟擺渡門的扯上關系了……不過,你防着他點。
”
我一愣。
“有些事情,太巧了些——程星河是他給你帶來的,銀河大院的地圖也是他給你帶來的,上玄武局的裝備,還是他給你帶來的。
”老頭兒緩緩說道:“你覺得,他會是個普通人物嗎?
”
越說着,老頭兒看向了我,倒是一笑:“不過,你小子——比我交遊廣闊。
”
他看着我的眼神,是無比的驕傲。
交遊廣闊……
“對了,”我忽然想起來了:“有個姓胡的姑娘。
”
老頭兒——不,老二擡頭看了我一眼。
“就是在妒婦津遇上你的那個,她讓我告訴你,”我說道:“她等了你一輩子。
”
老頭兒沒再吭聲。
我知道,以前對老二含情脈脈的姑娘很多。
可看得出來——那個胡姑娘,也許,是比較特别的一個。
如果沒有這些事情,他會不會娶了胡姑娘,生幾個有宗家能力的孩子?
可惜,一切都沒有如果了。
我擡頭看着老頭兒:“你還回厭勝門嗎?
”
老頭兒猶豫了一下。
“還有很多人等着你呢!
”
“他們等來了你,也就夠了,”老頭兒長長出了口氣:“你别惦記我了——惦記惦記你自己,下一步,你打算怎麼走?
”
“先上真龍穴去看看,”說到了這裡,我還想起來了:“老頭兒,你說,江天到底是怎麼知道轉世之謎的?
也靠着江仲離留下的資料?
”
“你上奈何橋去問問,”老頭兒說道:“我聽說,你跟個狐狸眼陰差有交情。
”
那不敢提交情。
還有一件事兒,我忽然想起了千眼玄武。
千眼玄武說,有人在玄武局動過手腳,不然,我不會那麼容易就破了局。
它提了一嘴“那位先生”。
是敵是友?
“你說你,四面樹敵,”老頭兒又開始擔心了起來:“天師府能讓你去真龍穴嗎?
”
“說也巧,天師府正忙着對付九尾狐,”我答道:“暫時沒法分神來對付我。
不過還有件事兒很奇怪。
”
老頭兒撩起眼皮。
“十二天階,全體失蹤的了。
”我答道:“您說,會是為什麼?
”
夏季常是早就消失了,可現在,除了離世的那幾位,剩下的全部都沒了音訊,就連烏雞和杜蘅芷都沒有他們的音訊。
有能力把他們扣住的,會是誰?
老頭兒皺起了眉頭:“全體失蹤?
”
是啊,江老爺子臨終前,還讓我到時候,幫他們一把。
一切看似昭然若揭,可風平浪靜下面,卻像是隐藏着更大的謎團。
老頭兒尋思了一下,不知不覺又是一句戲腔:“這事出反常呐——必為妖!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