斬須刀把一切散神絲全部撥開,對着紅衣人就劈了過去。
紅衣人想躲過去,可這一下,結結實實,就削在了他身上。
“咣”的一聲,面前一道花牆,被紅衣人的體重全部砸碎。
面前的一切,全部分崩離析。
不夠,這還不夠……
我覺出自己笑了。
紅衣人的身影緩緩從廢墟之中站起,撣了撣身上的塵灰,擡起了頭來。
他又說了什麼,隻是我依然聽不清。
斬須刀揚起,可就在這一瞬間,手忽然被什麼東西給束縛上了。
緊接着,一股子冰冷的東西,潑到了我身上。
這感覺,跟燒紅了的鐵器被冷水淬了一下一樣,我眼前頓時就白了。
這個味道,有些熟悉。
清雅芬芳——是蓮花蕊的味道?
身體裡沸騰的血液迅速降溫,耳鼓裡撞擊的聲音,也漸漸減弱,我聽到有人在喊我。
“李北鬥!
”
對,我是李北鬥。
喊我的,是白藿香。
她是誰來着?
不記得了,不過,對我來說,好像是個很特别的存在。
一個人沖過來,死死抱住了我:“你醒過來,李北鬥,你醒過來!
”
溫暖的藥香氣息。
可這一瞬,數不清的散神絲抓住機會,再一次對着我和白藿香卷了過來。
我根本來不及思考,一把将白藿香拉到了身後,轉手就要把斬須刀抓過來。
“七星,你千萬别再用九尾狐的能力了!
”
這一瞬間,鳳凰毛不知道從哪裡卷出來,直接擋住了一片散神絲,數不清的元神箭緊随其後。
一直沉迷古玩的蘇尋也被叫來了,一道身影撲出,對着紅衣人就蹿了過去。
紅衣人看清楚了那個身影,忽然就愣住了。
金毛。
他認識金毛?
而金毛見到了他要傷害我,毫不猶豫,奔着他的脖頸就沖過去了。
紅衣人矯捷躲開,條件反射一樣擡起了手,可我注意到,他對金毛似乎有極大的興趣,顯然對金毛是手下留情了。
他不想傷害金毛。
金毛還在不依不饒的撕咬,與此同時,窗戶外一陣響聲——青氣大盛。
數不清的靈物蹿了過來。
熱騰騰冒着白煙的蛛絲從四角噴出,對着他粘了上來,他閃身躲開,可與此同時,一道帶着堅硬甲胄的東西也對着他橫掃——像是巨大的蠍子尾巴。
散神絲對着蠍子尾巴絞過去,可一大團粉塵撲面而上,把他卷了進去。
是蛾子的鱗粉。
“敢傷我們恩公!
”
“管他是從哪裡來的,拼了再說!
”
散神絲是厲害,可這裡靈物不光多,占據了大部分散神絲,他們的本事,層出不窮,簡直八仙過海,各顯神通。
金毛更是不依不饒,紅衣人猶豫了一下,掃了一眼地上的複生木,似乎也終于放下了心來,轉過了身。
不能讓他就這麼走了,絕對不能。
可我握住斬須刀的手,已經被白藿香死死摁住。
“再用一次九尾狐的尾巴——你就真的要忘了自己是誰了!
”
不用九尾狐的尾巴,用什麼呢?
天階行氣不夠,真龍骨長的也不完全,金龍氣也沒有以前那麼強大。
跟狐狸尾巴的後遺症一樣,急躁而不顧一切的念頭在腦海中炸開,不計任何代價,我也要弄死他。
一隻手拍在了地上:“聽我敕令,為我甲兵!
”
現在已經過了雷季。
可我需要雷。
我知道雷祖現在在沉睡,可哪怕沉睡——我命令你,給我起來!
似乎是被我這個強大的意念驚醒,我聽到,空氣之中,一瞬間就出現了噼裡啪啦的火花聲。
所有的靈物都感覺出來了,全僵在了原地,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快跑,那些靈物立刻退到了安全的地方。
靈物散去,面對着我的紅衣人睜開眼——他眼裡比起恐懼,更不如說是困惑。
我能引雷——他無法相信!
可這一瞬間,順應着我的命令,一道前所未見的巨雷,貫穿寰宇!
“咣!
”
耀目的雷電光,把他整個身體全吞噬了,周圍的一切,也全部炸裂。
空氣中,是熟悉的硫磺氣息。
這個氣息,跟血腥氣一樣,十分好聞,也十分熟悉。
耳邊響起了雷祖的聲音:“你到底想……”
這聲音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吓。
可話沒說完,雷祖的聲音也消失了。
夾雜着呼噜的聲音,他還是睡過去了。
一個焦黑的東西,從被天雷貫穿的廢墟之中滾了出來。
複生木。
“嘶……”我聽到了老亓吸了口涼氣:“糟蹋了——複生木,隻有活着的時候才管用!
”
我擡起頭,看向了面前的廢墟。
“那個屠神使者呢?
”程星河被老亓架着,一瘸一拐的過來了:“死了?
”
我倒是希望他死了。
但很可惜——剛才那一道雷,似乎沒能徹底消滅他。
當然,這種程度的雷擊,隻怕連他,也扛不住。
他隻是看到了複生木消失之後,徹底放了心,才悄然離開的。
雖然第一次見面,可他功敗垂成的時候離開,有些說不通。
乘勝追擊,我會死。
忌憚我再次召喚出雷電?
還是——忌憚某種出現在這裡,我卻不知道的東西?
可頭一陣劇痛——真龍骨繼續生長了起來。
隐約,看到了日暮,江邊,兩個人的背影。
一個是我,一個是他!
兩個人的面孔迎着橙紅色的落日,卻是在大笑。
像是,十分親近。
這種距離——難不成,我們以前還是“朋友”?
可更多的,想不起來了。
隻記得,他那個時候,是發自内心的笑——跟現在這種僵硬詭異的笑,截然不同。
蘇尋也已經過來把那個焦黑的花盆撿起來了,皺起眉頭:“太可惜了。
”
說話間,複生木自己裂開,焦炭一樣墜落在了地上一大塊。
裡面跟蜂窩煤一樣,出現了一些空洞。
我盯着那個複生木,卻皺起了眉頭。
程星河看着我,像是怕我受刺激了:“七星,你可千萬别想不開,不就是一個木頭嗎?
世上不會隻有一個,咱們再找!
”
我卻搖搖頭:“不對——這個東西,不是真正的複生木。
”
程星河一下愣了,在場的靈物也全傻了眼:“你說什麼?
”
我立刻轉臉,看向了九斛軒:“趕緊過去攔住萬盆仙——别讓他跑了!
”
這個房間已經被整個打爛,正能看見九斛軒的大門。
程星河一聽,窗戶就要跳過去,可身上似乎有傷,一歪就挂在了窗戶邊。
還是蘇尋矯捷的跳過去,一腳踹開了那扇緊閉的門。
萬盆仙的院子裡,一片大亂。
他的那些盆栽“親戚”,似乎被他挪動走了。
我趕過去,程星河也過來了,盯着這一切:“這地方被洗劫了?
”
一個田鼠似得渾圓嬌小的背影,在兩顆巨大的娑羅樹後閃現。
他要跑。
可因為娑羅樹太過巨大,他來不及。
元神箭追了過去,一下把娑羅樹射斷。
斑秃看着娑羅樹,忽然就爆發出了一聲慘叫:“三弟!
”
“早知如此,何必當初。
”我盯着他:“把真相說出來——不然,你這些家裡人,恐怕就要滅族了。
”
“真相,你要什麼真相?
”斑秃死死護住了“三弟”,悲憤的說道:“我不是說,有複生木,就……”
我把那塊焦炭一樣的東西丢下:“這不是複生木。
”
“這不是複生木,是什麼?
”斑秃厲聲吼道:“你胡說八道!
”
“真正的複生木,通七竅。
”我指着那個焦炭的空洞:“你這一個李代桃僵,用的倒是出神入化,可你數數,這些空洞對不對?
”
他一開始,就是在演戲。
故意引着赤紅狐狸和灰狐狸盜走複生木。
俗話說不怕賊偷,就怕賊惦記。
要打發賊,最好的法子,就是讓賊以為,自己偷走了真貨。
他盯着殘損露出橫截面的“複生木”,一瞬間露出了十分畏懼的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