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東西很像是章魚爪子,一條一條的,可上頭不是吸盤,是指甲。
發黃,污穢,帶着倒鈎的指甲。
我一把奔着樓家女就抓過去了,可晚了一步。
那些東西以極快的速度卷了過來,瞬間把我們全牽住了!
水花撲騰之中,我聽到了程星河他們的聲音:“七星!
”
接着,就是水百羽的聲音:“他這次的劫,是躲……”
話沒說完,我反手就把他給拽了下來了。
水百羽看上去挺精神,可我已經看出來了,他的行氣也耗費的差不多了——估計制服花奶奶的時候,沒少費力氣,剛才又強行下了鬼頭針,所以,外強中幹,哪怕是現在的我,他也沒扛住,身體一傾,一頭沖着水面就栽下來了。
這一瞬間,他大驚失色,自然也想掙紮,可我立馬就把樓家女給拽了回來。
樓家女到底是打虎客裡最兇的一支,反應是極快的,回身一隻手對着水百羽就抓過去了。
這一下,他僅存的行氣,也被無極镯給壓住,人一下就梗住了。
接着,被那些帶着指甲的東西死死扣住,石頭似得就要往下沉。
他怎麼可能想死,一把就抓住了我,眼裡還是怨毒的光——意思像是說,哪怕抓不住我,死也要拉我墊背,出之前的那口氣。
數不清的長指甲東西繞了上來,要把我們一起拉下水去。
樓家女見到了那些東西,顯然也認識,撲騰了一下,反手就打:“胥蛭!
”
這東西專門吸血,那指甲似的東西插入皮肉之後,就跟把一個蚊子一樣的口器紮進皮膚裡,吃肉,喝血!
不消多長時間,一個人,就會被吸成了一具骨頭架子!
不光如此,據說連蛟蟠之類也忌憚這種東西——這東西的“指甲鈎子”甚至連龍鱗的縫隙都能穿進去!
有這些東西出沒的地方,就見不到蛟蟠。
據說古代的胥民供奉水神,水神宮多寶物,這胥蛭是養在水裡,防賊護着水神廟的,銀河大院别出心裁,把這個當防越獄措施了。
樓家女的手雖然美麗,卻極為狠厲,瞬間,數不清的條狀物一截兩段,炸的到處都是——可這東西哪兒有這麼好對付,跟蚯蚓一樣,斷了,也能活,隻見那些斷肢,重整旗鼓,對着我們就抓了上來!
不光如此,這裡一撲騰,其他的那些章魚爪也聞風而動,争先恐後往這裡撲!
數目太多了!
樓家女瞬間就皺起了好看的眉頭。
水百羽倒是不怕,甚至,水百羽眼神裡還有點自豪,像是在說——你終究,死在了我手裡。
可哪兒有那麼簡單?
我往背包裡一抓,反手對着那些長指甲的,就撒出了一把粉末。
那些粉末好像水底下的煙花,“蓬”的一下炸開,那片水瞬間就被染紅,好似刺激性極大,那些條狀物跟觸碰到了硫酸一樣,瞬間全縮回去了。
樓家女立刻看向了我:“這是……”
這是高老師給的,鳳仙花粉。
取的是特殊的九重鳳仙,曬幹混了朱砂,專門對付這種東西。
當年高老師沒少吃這種東西的苦頭,腿上的疤痕,一輩子都沒消失,後來機緣巧合,知道這胥蛭别的什麼都不怕,唯獨畏懼鳳仙花粉,順手就采購了一些——這是西川邊陲的種,效果極佳。
這一下,那些胥蛭四散逃竄,水百羽瞬間也反應過來,掙紮着要上去,可我一把摁住了他:“着什麼急?
”
水百羽死死盯着我,又看向了水裡,瞳孔一縮。
你也會知道害怕?
我盯着他就說道:“鳳仙花粉可撐不住多長時間。
”
果然,水的擴散能力是有多強,那些紅色的粉末很快就變淡了,一變淡,那些東西争先恐後,又聚集起來了!
水百羽立刻掙紮了起來:“你松開我!
”
“好說。
”我盯着他:“背後一直幫江辰的那個大人,到底是誰?
”
這一次本來沒顧得上你,可你自己過來送人頭,我不接着,那就太造孽了。
水百羽身體猛然僵了一下。
那些胥蛭猛地撲了過來。
“說出來,至少眼下會平安。
”我接着說道:“不說——現在就死了。
”
水百羽自然是不想死的——越貪婪的人,自然也就越惜命。
那些指甲,眼看着就楔入到了他身上,他沒多少考慮的機會了。
“好吧,”他臉色徹底白了:“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訴你——你再撒一些鳳仙花粉!
”
我立刻把鳳仙花粉撒了下去。
胥蛭隻好重新躲開。
水百羽皺起了眉頭,顯然正在搜索枯腸,我立刻厲聲說道:“現在就說!
”
水百羽的心眼兒比篩子還多,一個眼珠子轉過去,想得出九十九個主意,萬一騙了我,我就又成冤大頭了。
最好的方法,就是别給他考慮的機會。
水百羽被我這一聲,一下給鎮住了,眼裡,倏然就有了一絲懼意和悔意。
你不是喜歡賭嗎?
願賭服輸。
“我隻知道,江辰背後,是那兩個屠神使者……一高一矮,兩個兄弟。
”他立刻說道:“是他們先找上江辰的,說有件事情當初出了差錯,要江辰彌補上——隻要江辰能做到,那四相局,真龍穴,一切,就全是江辰的!
”
“彌補?
什麼意思?
”
水百羽小心翼翼的看着越來越淡的鳳仙花粉,腦門上一層汗:“說四相局關乎一個大秘密,可是四相局出現了差錯,有一個很要緊的東西丢了,需要江辰親自出手,才能填補上……”
丢了?
這就跟之前的消息截然相反了——我一直以為江辰想方設法開真龍穴,是要取裡面的東西,其實,是要補回什麼東西?
“那是什麼?
”
難不成,是被我放出去的潇湘?
水百羽盯着我,臉色極為難看:“那東西,跟你有關——隻要把你抓過去,就行了。
”
我一下愣住了——我?
“具體什麼關系?
”
“這我就不知道了……”水百羽的視線全被那些胥蛭吸引住了,人在生死交關的時候,是沒法說謊的,說謊,我也看的出來。
樓家女忍不住難以置信的看了我一眼。
“四相局,怎麼可能丢東西?
”
水百羽再次看了一下附近虎視眈眈的胥蛭,隻好點了點頭:“這四相局本來是萬年永固的,可修建的時候,就出過一次差錯,這個差錯,導緻了一場大變故,也給後來的人,留下了可乘之機,導緻四相局在二十來年前,被打開了,那東西才……”
跟十八阿鼻劉,說的一模一樣。
樓家女的表情,一下也凝滞住了。
是那些樓家姑爺在内的人,搶了厭勝門主的線索打開的——也直接導緻了他們的失蹤。
那東西到底是什麼?
“那,那個什麼使者,為什麼不自己去解決這件事兒,倒是交給江辰?
”
“這件事兒牽涉的實在太廣了,所以,不能被太多人知道,”水百羽把身體往我這邊縮了縮,躲避即将圍上來的胥蛭:“屠神使者的意思,是請江辰神不知鬼不覺,把這件事兒解決了,最好,不要驚動上邊。
”
難怪江辰這麼熱心,重賞之下必有勇夫。
可那兩個屠神使者,不也是其他人手上的傀儡嗎?
小龍女也是這麼說的。
有本事把屠神使者拿來做傀儡的,我後心慢慢涼了下來,會是誰?
正神?
“屠神使者後面的那個大人,到底是哪一個?
”
“更多的,我真的不知道!
”
那些胥蛭,再一次圍了上來。
看來也壓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了,我甩手就把水百羽給拽了過來,腦子裡千頭萬緒。
二十年前,四相局打開,丢了什麼東西,而二十年前,我正巧出生了,現如今,又要拿我去賭那個窟窿。
隻有一個解釋——難不成,四相局出來的,是我?
我雖然爹不疼娘不愛,可好歹也是人生老頭兒養的,怎麼會跟四相局有關系?
更别說——我為什麼能救出潇湘,破了兩個局,更景朝國君又長得那麼相似?
答案是有一個,可,那是真的答案嗎?
真龍轉世……
“七星,”一個聲音,把我從千頭萬緒裡面拉了出來:“你還傻愣着幹什麼呢?
等雷劈呢?
有什麼粉什麼涼皮的,全拿出來,過池子,跑啊!
”
我回過神來,就看向了那個池子,對了,高老師說過,要過這個池子,一個是鳳仙花粉,一個是刺靴。
可他也隻準備了我自己一個人的份兒,現如今,這裡這麼多人……
飛毛腿吸了口氣,大聲說道:“祖宗大人,你要是信得過,我把車從池子上拉過去。
”
啞巴蘭擡起頭:“什麼?
不是,你以為你是鐵掌水上漂?
”
飛毛腿以貴族特有的眼神,冷冷的掃了啞巴蘭一下:“井底之蛙。
”
這倒是把啞巴蘭給梗住了。
聽着聲音越來越近,已經沒的選了。
我看着飛毛腿:“那——就拜托你了。
”
飛毛腿得令,一把拉起了餐車。
這事兒怎麼想,怎麼難以置信,哪怕我連吃香火的和蟠龍都見過,也覺得這事兒特别魔幻。
這也是讓人唏噓——誰能想得到,一個天潢貴胄的後代,現如今成了駱駝祥子。
我回頭就想帶上花奶奶,可一道破風聲瞬間沖着我就掃過來了!
卧槽,水百羽家夥不少啊!
對了,水百羽把秘密洩露出來——不把我抓回去,他恐怕活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!
這是,喪芝散?
這東西有毒,還封行氣!
看沒等我擡手抵抗,又一個人影撲過來,直接把水百羽重新撞到了水裡。
看清楚了那人,我頓時一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