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生咬住了牙:“我也不知道,我打記事兒起,身上就戴着。
”
白藿香忍不住說道:“那有可能是你媽留給你的最後一個東西,你……”
海生梗着脖子就說道:“那又怎麼啦?
我媽不要我了,留着那個有什麼用?
我三奶奶,比我媽要緊的多,沒有她,我早死啦!
”
他一隻小拳頭攥緊了:“她……”
我猜得出來,他想說,他媽會不會真的是個水怪,死了也還要連累的他不得安甯。
我拍了他腦袋一下,說事兒沒弄清楚,不能妄下定論,人我幫你找。
海生猛地擡起頭來,滿眼都是希望:“你說真的?
”
“不是拉過勾了嘛。
”
程星河歎了口氣,一邊蹲下盯着那些吃供品的女人,一邊挖耳朵:“七星啊七星,地上走的,水裡遊的,就沒有跟你牽扯不到的。
”
破了四相局就知道,這條路肯定不好走,可沒法子,幹一行,就得有一行的覺悟。
海生生怕我後悔,立馬問道:“你要上哪兒去找?
”
程星河随手往東一指:“這些女人說,奔着東邊去了。
”
蜜陀島上河海交彙,也有水流通向島上。
我一看旁邊有個很高的苦楝樹,就爬上去看了看,這一看,别的還好,有一個地方特别紮眼。
蜜陀島綠化很好,樹木堆疊出半島的綠繡球,而那些“綠繡球”之中,卻突兀的長出了七八棵仙人柏。
仙人柏隻往高裡長,不往粗裡長,猶如一個個旗杆拔地而起,直至雲霄,傳說這種樹是給仙人上天做雲梯用的,所以叫仙人柏。
而樹下則有不少的小山包,坡度緩和圓潤,很像是鼓。
既然這樣的話,那塊地,正好是“旗山鼓海”之局。
旗山鼓海是戰場,疆場逐鹿是野心,住在這裡的人,像是有什麼大抱負的。
大抱負跟綁票有什麼關系?
過去看看。
不過,對方的目标既然是海生,那把他帶過去,不是投喂到嘴嗎?
我就讓海生先在這裡等着,我弄清楚了再回來。
海生一下有些緊張:“你要是回不來呢?
”
這把程星河給氣的,一把将他的腦袋給推開了:“怕少說一句把你當啞巴賣了?
”
海生低下頭不吭聲了。
當然了,既然海生才是對方目标,單把他扔下也不放心,我就請蘇尋幫忙——一轉頭,發現蘇尋蹲在個地方,正在研究一堆垃圾。
他啥時候對垃圾這麼感興趣了?
跟過去一看,隻見那個大麻包裡堆了亂七八糟的好些舊東西,青花的腌蒜壇子,彩繪的膽瓶,還有成捆的木頭腿,顯然都是從老家具上拆下來的。
對,蘇尋就喜歡這個。
我把意思一說,蘇尋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,挺痛快的就答應了下來:“我在,放心。
”
那就行了,本來想讓白藿香也留心,可她不聽我的。
我們一行人也就往旗山鼓海局那邊走了過去。
夏明遠一邊走一邊嘀咕:“哎,那小孩兒有譜嗎?
别是騙咱們呢吧?
”
不像——再說了,你要是能找到了江辰,那你這幾天不是早就找到了嗎?
比起摸瞎,有個希望,就試一試呗。
而且,我确實在意東海裡的一切事情。
這地方,畢竟是潇湘生活過的地方。
到了那地方一看,嚯,旗山鼓海正中間,有一方圓圓的水潭。
那個水潭周邊還好多人打水——甚至一些旅客也過來用杯子接了直接喝,說是這水還真是甜滋滋的,比農夫山泉還好喝。
一瞅前面的石碑,上面寫着“明月潭”三個大字,顯然也是本地的一個景點。
我就找人打聽了一下:“這附近有什麼人家沒有?
”
本地人搖頭:“沒有人家,不過,有個道觀——叫蜈蚣庵。
”
一般不都是跟尼姑住的地方叫“庵”嗎?
而且,哪兒有叫這種名字的?
一邊一個旅客噗嗤一聲笑了,說:“那地方人家叫武功庵,可能本地人不識字,叫訛了,不過,你們打聽那個幹什麼?
看着你們也不像是戶外旅行的啊?
”
說着,就往上一指。
我們擡頭一瞅,好麼,一道瀑布從半山腰流瀉下來,九轉十八彎,彙聚到了明月潭,而瀑布後面,還真隐隐然露出了一截子飛檐。
周邊山路陡峭,上去都難,也不知道那個蜈蚣庵當年是怎麼建造的。
程星河手搭涼棚:“好麼,蓋在這,這是給猴兒住的吧?
”
那旅客連忙說道:“嗨,你這怎麼說話呢,這是古代勞動人民的血汗結晶!
”
原來,那個蜈蚣庵地勢險要,除了愛好戶外旅行的,基本上沒啥人知道。
果然,仔細一看,那個庵堂上,還真帶着些若有似無的神氣。
那也隻能上去看看了。
這一爬不用贅述,簡直太他娘難走了,有的地方有半塊半塊的台階,還有的地方整個就是峭壁,隻能抓住鐵藤蘿和前人留下,不知道結實不結實的鐵索往上攀援——經常在這地方爬上爬下,那不出多長時間,就能練出輕功。
程星河爬的叫苦不疊:“不是說給那個三奶奶拉水裡去了嗎?
咱們怎麼又跑山上來了?
就三奶奶那個老胳膊老腿,真能登上去?
”
我說你要是有其他明路就給指出來,他才不吭聲了。
白藿香則早習慣了這種地方,一聲不吭。
夏明遠也跟着爬,這貨看似跟江辰一樣,養尊處優,嬌貴的很,沒想到一動身倒是也不喊苦不喊累,甚至還憋了好幾句騷話跟白藿香說,隻是白藿香一句沒搭理他。
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,終于爬了上去,這一下我們四個人徹底是沒勁兒了,全躺在了布滿青苔的大石頭上喘氣。
結果喘了沒多長時間,一個稚嫩的聲音就響了起來::“你們幾位貴客是……”
我一擡頭,看見了一個小孩兒,腦袋上梳着很罕見的雙髻,一身道袍,跟古裝劇裡走下來的一樣。
隻是——我看出來,他恐怕不是人。
他身上,也帶着隐隐約約的一身奇怪青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