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距離他們駐紮的地方大概一點五公裡之處,有一條不算太寬的小溪,晏季剛剛就是從此地取水的。
而來的路上雲妙音又得知,炊事隊洗菜也是來的這裡。
那麼,如果水裡有毒的話,雖然附着在菜的表面很少,甚至于漱口留在口腔内的也很少,但想要中毒也是完全可以的。
因此,她才趕緊來到了這裡。
然而,真的看到這條小溪時,她的眼中卻是一片失望。
因為這條小溪雖然不是很大,但是自南向北流的速度卻并不慢。
要在一條流動的小溪裡下毒,并且保證他們恰好在洗漱或者洗菜的時候沾染上這個毒,難度實在是太大了。
而且,即便真的是靠這種方式讓他們中的毒,如今這條溪水裡也不可能再有毒,除非那下毒之人為了保證他們一定中毒,拼命源源不斷地朝着這溪水裡下毒。
說實話,如果是她,絕對不會這麼做。
但凡事沒有絕對,為了不錯過一點線索,雲妙音還是在好幾處地方取了水,檢測了起來。
然後最終結果,果然不出她的所料。
至此,所有可能進入口裡的東西都已經查完,毫無線索。
雲妙音無比沮喪地往回走,幾乎不敢面對大家期盼的目光。
“我真笨是不是?
和師公學了那麼久的毒術,關鍵時候卻一點用都沒有。
”
“說什麼呢?
”晏季眉頭一擰,認真的看着她道:“在我心裡,你就是這天底下最冰雪聰明的人。
”
雲妙音失落地搖搖頭,沒有出聲。
晏季不由拉住她的雙手:“夫人,你可還記得出發之前,你是怎麼勸我的?
有問題我們就積極解決問題,一個方法不行我們就換另外一個,這世間所有的事情總有辦法解決。
不要沮喪,打起精神來。
就算最後不行,你還有我,我一定會護所有人周全,包括我自己。
”
雲妙音的眸光終于再次閃動了起來。
是啊,現在根本不是可以沮喪的時候。
那麼多人還在期盼着她,晏季說得對,或許她一開始的方向并不對,她需要靜下心來好好的想一想,到底哪裡是她所遺漏的。
“好,我答應你,我們先回去。
”雲妙音認真地朝他點了點頭,臉上再次浮現起了戰鬥下去的勇氣。
晏季這才放下了心,同她一起飛快的走回營地。
然而,太陽已經斜斜的挂在上空,可今天的軍營裡,卻并沒有半絲煙火之氣。
炊事隊的士兵們沒有做飯不說,連一個人影都沒有見。
而其他士兵們也都在自己的營帳裡睡覺,仿佛還沒有醒來。
“不對勁。
”雲妙音眉頭緊緊蹙起。
雖然知道眼下應該讓他們繼續休息,保存體力,但如今的情況有些怪異,她還是讓晏季将大家叫了起來。
這一次,大家從各自的營帳裡出來的時間着實長了許多,而且每個人的精力看上去比昨天都差了很多。
雲妙音立即給幾個人重新号了脈,接着,臉色大變!
“怎麼會這樣?
”她的身子一顫,驚得倒退了兩步。
“怎麼了?
”晏季趕忙扶住她,“大家的身體有變化?
”
“對。
”雲妙音點了點頭,“大家體内的毒有所增加,按照這個趨勢,隻要三天,所有人的精力就會消耗殆盡。
”
“又加深?
”晏季眉頭一擰,“那是不是代表他們又中了毒?
”
“應該就是這樣。
”雲妙音眉頭緊蹙,“除非我昨天的預估有錯。
”
晏季搖搖頭:“你一向謹慎,這麼大的事,我不認為你會出錯。
”
“嗯。
”雲妙音點點頭,“我昨天的确是經過了再三确認,才得出的結論。
可大家都在原地休息,中毒之後吃的食物和喝的水也都是經過了我檢測過的,甚至連他們吃飯用的碗我都檢查過了,怎麼可能再中毒呢?
”
晏季沒有開口,隻有皺眉沉思。
軍營裡,也靜默了下來。
還有三天,那也就意味着他們等不到援軍的到來。
同時也意味着,如今的他們隻能企盼魔教還沒有出動,而他們的王妃能在最後的三天時間裡幫他們解毒,否則,他們就要這樣耗盡所有精力而死去,屈辱地死去。
不是在戰場上為殺敵而死,而是死在了陰溝裡。
對于一個戰士來說,這就是最大的屈辱。
然而,這世間之事往往就是這樣。
屋漏偏逢連夜雨,怕什麼來什麼。
正在大家祈禱之時,一隻翠鳥飛了過來,落到了晏季的肩上。
晏季趕忙将它腿上綁着的信件取下。
卻見上面寫着——千餘魔教之徒出了邺城。
因為之前不想被魔教截獲,所以,他們傳遞消息選取了最不易被發現的翠鳥。
所以,按照翠鳥的飛行速度推算,這條消息的發出應該就是在昨天的中午或者是下午。
那麼也就是說,魔教最晚在兩天半之後便會到達此地。
而他們也僅僅隻有兩天的時間。
衆将士的眼中終于浮現出了絕望。
然而其中,卻有老兵忽然跪倒在地:“将軍,如果兩天之内王妃不能為我們解毒,還請将軍準許屬下應戰,戰也是死,不戰也是死,屬下甯願死在戰場上。
”
“沒錯!
”很快,周圍便有人立即響應。
而緊接着,越來越多的人跪倒在地,對着晏季請願。
絕望彌漫在蒼涼的曠野之中,但戰鬥的欲望卻空前強大。
因為這是每個戰士的最後一戰。
雲妙音的心狠狠一抽,眼淚奪眶而下。
那是感動,亦是震撼。
兩天,她隻剩下兩天。
而身邊,晏季的身形卻是忽然猛地一晃,若不是柴蒙眼疾手快将他扶住,怕是他都要倒下去。
“王爺,您可要保重身體。
屬下知道您心裡難過,但是,您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。
”
柴蒙的這話一出,軍隊裡立即傳來低低的嗚咽聲,接着此起彼伏,前所未有的悲涼。
雲妙音也是一驚,然而,心裡卻是一陣奇怪,想了想還是問道:“夫君,你剛剛有沒有哪裡不舒服?
”
晏季仔細地想了想:“剛剛腿忽然有些乏力。
”
雲妙音臉色一變,趕緊伸手給他把脈,接着,整個人都驚呆在原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