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小貓。
他顫顫巍巍的站起來,指着一個蹲在地上打顫的工人就說道:“大林是被羅圈王咬的!
”
大林,就是被咬發狂的那個“趙四”。
那個打顫的工人身邊的人一聽,全退出去了好幾步。
而被稱為羅圈王的那個站起來——胯下确實羅圈,目測過幾條狗沒問題——頓時跟被雷劈了一樣,指着大學生就罵道:“私孩子,你他媽的放什麼驢屁!
你哪隻眼睛看見是我咬的了!
”
黃小貓平時膽子很小,但這下被刺激的來了精神,也豁出去了,指着被咬那人就說道:“上次你在食堂,要把大林碗裡的雞腿給夾出來,大林不給,你就揍大林,大林跟你拼了命,你腦袋被大林夾在了咯吱窩下面,是不是?
也就你能咬到後腰,除了你,還能是誰?
”
這下,附近的工人退的更遠了。
羅圈王一下急了眼,搞得舌頭都跟着打了結:“我……他,夾……”
可他話還沒說完,被咬的父親那個十七歲的兒子忽然跟個獵豹一樣沖了過來,發出一聲怒吼,直接騎在了羅圈王腦袋上,把他撲倒在地,就狂揍了起來。
對了——這個孩子剛才眼瞅着父親被咬,整個人傻了,這會兒回過味來,要給父親報仇。
剛才咬人的大林其實是奔着這個孩子來的,但是他父親也不知道怎麼反應過來的,硬是擋在了孩子身前,成了大林嘴下的犧牲品。
他把羅圈王當成了罪魁禍首。
我趕緊把那孩子給拉住了:“你先别激動……”
大潘就更别提了,一隻手就把那孩子從羅圈王身上拽下來了:“那貨要是無極屍,這麼容易讓你撲倒?
”
這會兒羅圈王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,捂着臉大罵——他半邊臉都被打腫了,鼻子口竄血。
那孩子聽了,也愣了愣,忽然抓住我,就大聲說道:“叔,那到底是誰,你告訴我,我不怕死,我他媽的日死他!
”
不用這麼客氣,叫哥就足夠了。
再說了,我要是知道就好了。
而且,這個地方,越來越人人自危,身邊的人随時會跳起來把自己咬了,誰受得了。
恐懼會讓人幹出不理智的事情——現在局勢還能壓,一旦這些工人被吓的集體崩潰去撞門,我們三個聯手,隻怕也沒那麼好控制。
我一尋思,立馬就看向了大潘手下的那個大林。
大林的臉整個青了下來,流了一嘴的口水,還試試探探的要咬人。
但是……他的命燈底下,還有一個小小的紅光,也就是說——還能搶救一下!
我立馬把白玉輝夜丸拿出來,給他送到了嘴裡,還好,這東西有奇效,不長時間,他身上的屍氣就降低了不少。
我就在一邊掐人中,一邊問他,牙印到底是誰咬出來的?
他半天沒吭聲,大潘一看着急了,一肩膀把我撞開,一隻手就掐在了他人中上。
這一下,大林頓時爆發出了一聲尖叫,吐出了一個“棗”字,就沒動靜了。
卧槽,這大林也是倒了血黴——不中屍毒毒死,也得被你掐死。
不過,大林的命,似乎是保住了。
大潘直眉豎眼瞪着我:“他說什麼意思,棗泥,棗糕?
要不咱們問問這裡的大師傅?
”
廚師一聽這個,往後退了好幾步,連忙擺手,說自己從來沒做過這一類的東西。
我吐了口氣,環顧四周就說道:“大林沒事兒了,大家全在這裡等着,什麼時候大林醒了,把話說清楚了,抓住真兇就行了。
”
衆人一起松了口氣,黃小貓也高興了起來,蹲在旁邊,就問我有啥能幫忙的沒有?
接着就很憧憬的說這一行真帥氣,他也想學。
我擺了擺手說這裡危險,還有,誰是有傷沒出來的,趁現在趕緊自首,這是大林運氣好,不然大潘不高興了,天靈蓋給你掀了。
這一聲令下,猶猶豫豫又出來了十來個“聰明人”。
不行,白玉輝夜丸不夠。
江道長冷冷的看着我,一副不屑的表情,瞅着白玉輝夜丸又心疼。
可大林失血過頭,雖然沒屍氣,但臉色越來越難看了,目測短時間也沒有要醒的意思。
要是白藿香在身邊就好了。
周圍的工人有罵罵咧咧的,有哀求我們放一條生路的,鬧的人心亂,我是越來越着急了——這樣不行。
對了,眼瞅着活人沒主意,不如把死人給招來。
于是我就從黃小貓剛才扔在灌木叢給大種馬送行的紙紮拿了出來,放了點酸梅,就開始招魂。
雖然沒有程星河和啞巴蘭幫忙,也隻能硬着頭皮上了。
大潘也在一邊守着,被我擺手趕走——你煞氣這麼大,死人想來也來不了。
大潘很生氣——他對相貌很重視,顯然覺得我這話是說他醜,鬼都能被吓住。
你要吓不住鬼,也趕不了屍嘛。
可是,招魂旗插了半天,也一動不動,沒見有死人肯賞臉。
“别瞎子點燈了。
”
江道長的聲音悠悠的響了起來:“無極屍在附近,死人不敢過來。
”
這個時候,趙二蝦也跟過來了——他看不見我就害怕,生怕我丢下他們跑了,一瞅我在這邊燒紙,這才放了心:“老同學,我看,實在不行,咱們出去,把這個地方封住了算了,讓他們自生自滅——不是說,吃足了男丁,那東西就能潛伏了嗎?
那它再出來,就是咱們後代的功課,跟咱們沒關系了。
”
“放屁。
”
我和江道長,倒是異口同聲。
趙二蝦被吓的縮了腦殼,谄媚的過來幫我燒紙:“是是是,老同學說我放屁不要緊,隻要能搭救我這條命,說我噴糞也沒事兒……”
我也沒聽進去,隻是尋思了起來——現在無極屍已經被我們給逼到了絕路了。
它會怎麼做?
會不會真跟趙二蝦說的一樣,把屋裡的人吃足了,趁機潛伏休眠?
可大潘還在裡面,它未必肯冒這個暴露的險——三個對一個,勝算五五開。
越肯用腦子的東西,也就越謹慎,應該不會選擇風險這麼大的方式脫困。
換位思考——如果我是他呢?
被困,潛伏——最好的法子,是找外援。
不過,無極屍也有哥們弟兄嗎?
正這個時候,江道長忽然擡起頭——我跟她同時反應過來了,這個院子裡,有一個很怪的聲音。
簌簌作響。
跟着她的視線,我看向了院子一棵石榴樹。
那個石榴樹,正在微微的顫抖。
這下子,就連趙二蝦也看出來了:“奇怪,今兒沒風啊——楊樹沒動靜,梧桐樹也沒動靜,媽的那個石榴樹成精了,跳廣場舞呢?
哈哈哈……”
沒人跟他笑,他隻好讪讪閉嘴,跟着我們一起看石榴樹。
這個時候,石榴樹根部的泥土隆起,像是有什麼東西,要從底下鑽出來。
裡面幾個工人也過來了,本來是想着看看我們怎麼招魂,現在也被石榴樹吸引住了。
“西遊記裡說,石榴樹是能成精,是個大姑娘,穿粉衣服。
”
“你傻啊,那是杏花精,石榴花哪兒他媽的有粉的。
沒文化真可怕。
”
“也許是大眼賊——啊,先生,我不是說你。
”
本地話,大眼賊是打洞的田鼠。
我沒吭聲,心卻懸了起來——一股子不祥的預感油然而起。
“啪”,一個裂縫出現,我看清裡面的氣,立馬站起來,一邊把工人往裡推,一邊大聲喊道:“跑跑跑!
把門窗全關嚴了!
”
那個裂縫裡,炸出了非常深的翠青色。
那些工人不明所以,直到看見一支隻剩下白骨頭的手,從泥土縫隙裡面探了出來。
什麼恐怖片裡,都聽不到這麼鬼哭狼嚎的慘叫。
我也從來沒見過那麼重的屍氣。
江道長的眼力不比我差,回頭就先沖了進去:“關門關窗!
”
那些工人拼了命往回跑,我殿後,大潘聽到動靜也跑過來了,一瞅石榴樹那,也倒抽了一口冷氣:“卧槽……”
我反手把大潘也推了進去,大聲說道:“把最重的東西搬過來,堵門口!
”
好在這個A廠房裡有很多辎重,工人們慌慌張張的,有一些已經吓的動不了了,大潘勁兒大,已經把辎重往大門推,一邊推一邊狂吼:“不動的,就提溜過來堵門口!
”
這一下,才把工人吓起來,跟着把東西全堆在了門窗口上。
而在人仰馬翻,你哭我叫,還有搬動東西的嘈雜聲之中,我聽見,院子裡面也有了聲音。
這個聲音細微卻整齊。
“笃……笃……”
像是數不清的人,在跺腳。
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兒,跟他們一起拼命搬東西。
就在大門被徹底堵住之後,我們透過毛玻璃看到——外面影影綽綽,聚攏出了一大片黑影。
所有人的心全提了起來。
接着,那個黑影靠近,隻聽“咣”的一聲,毛玻璃碎開了。
一個白色的東西穿破了毛玻璃伸了出來,對着裡面就抓。
是一段手骨。
而手骨的胳膊,還能看到,磨損的土色粗布料——不是現代人會穿的布料。
衆人一起尖叫了起來,看得出來,這東西不止一個。
屍氣那麼重,因為,這是個大隊伍。
“啪!
”
不光大門,窗戶,牆縫,都伸進了這種手骨。
在拼命的抓。
那些東西,把A廠房整個包圍住了。
周圍用來堵住門窗的辎重,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。
那些東西——要把這個廠房,推倒。
吃人。
小宋盯着那些四面八方伸進來的手骨,整個人傻了——之前目睹吃人,已經是極限,現在,已經突破他認知了,他嘴角出現了一點白沫,人往後一躺,沒動靜了。
不過,沒人顧得上關心他了。
趙二蝦渾身都哆嗦,一把抓住了我:“不是,那東西是哪兒來的啊?
”
“廢話,”我盯着趙二蝦:“你忘了,馬陸說過什麼了?
”
舊時代——這個地方,消失過一整個隊伍,誰也不知道,他們去了哪兒。
現在,他們終于出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