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武局,沒破?
這不可能,這是我親自破的,主鎮物千眼玄武還在這裡呢!
“咳咳……”
這個時候,山林裡,傳來了一陣咳嗽的聲音。
順着聲音看了過去,沒見到人。
山神?
這個咳嗽,一定是預示着什麼。
“啪”的一聲,千眼玄武又一顆眼睛爆裂,接着就是一聲倒抽冷氣的聲音:“老夫要是你,闖了大禍,就不在這裡愣着了——你對頭來了。
”
四周圍,湧現出來了很多人。
這些人的衣着很幹淨,顯然跟下在玄武局裡的,不是一批。
為了我,這是把整個風水門都給出動了嗎?
好大的陣仗。
那個穿熊皮的,出現在了最前面。
他身上的熊皮,殘損不堪,破破爛爛,顯然,從玄武局出來,他也是九死一生。
而他站在了我面前,吸了口氣,擡起了手。
啞巴蘭一下把僅存的一點金絲玉尾取出來,擋在了我面前。
哪怕他是我們之中力氣最大的,可他的傷也不輕,現如今,鳳凰山的仙藥,隻怕也壓不住了。
現在,對方正是一鼓作氣,精神振奮的狀态,我們呢?
千眼玄武讓我們别在這愣着,可在玄武局裡,身體的損傷是在是太大了,我們之所以停留在這裡,是因為身體狀況,差的想走都走不了。
明擺着,熊皮人他們就是想抓住這個機會——趁人之危。
現在抓我們,跟在岸邊抓被海浪沖上來的魚沒兩樣。
是不公平,可世上好多事情,本來就沒有公平可言。
可啞巴蘭一點畏縮的意思都沒有。
“啞巴蘭,往後退。
”我站起來,大聲說道:“他們不是為了你來的。
”
隻要别擋在前面,他們不會把你們怎麼樣。
可啞巴蘭第一次,跟沒聽見我說話一樣。
“啞巴蘭!
”
“哥,别說了。
”啞巴蘭沒回頭:“以前,哥說什麼我都聽,可這一次,不行。
”
熊皮人的臉看不到,可顯然對啞巴蘭也有了動容:“不愧是四大家族的人……既然如此,那我們就成全你。
”
所有的人一擁而上。
有法器,有屍油小鬼,甚至還有結靈術喊來的靈物。
那股子煞氣,壓的人喘不過氣。
是啊,要是能殺了我這個禍害,也許,對他們來說,是極大的功德。
我拔出了七星龍泉。
白藿香一把拉住我,厲聲說道:“你身體,真的不行了!
”
是啊,就連透支,也透支過了。
可世界就是這樣——所有人看重的都是結局,你的過程,你的辛苦,你隻能跟自己說。
啞巴蘭的金絲玉尾猛然抖出,直接把最前面的一批掃開,但是數不清的屍油小鬼竄出,幾乎把他埋住。
“啞巴蘭!
”我立刻吼道:“往後退!
”
可啞巴蘭就是不退。
請神咒響了起來——他習慣性,還想用陰陽身,把神靈給請過來。
可不管用,他盼望着的神氣,再也沒有出現。
四相局已經被我們破了,他們四大家族身上的詛咒和好處,都已經被終結了。
可啞巴蘭一把将身上的屍油小鬼扯開,不知道是忘了,還是不甘心,竟然,仍然一次一次的念。
他是希望,那些神靈,看在蘭家這麼多年通陰陽的份兒上,再給他一次機會。
我心裡一疼。
“這就是蘭家的陰陽身……”
那些幫助江家的人冷笑了起來:“看出來這四大家族氣數是盡了……自己給自己挖坑,該。
”
“他們幾個家族的祖宗,要是知道後頭出了這樣的子孫,怕是後悔,還不如引刀自宮,莫留下這些禍害!
”
啞巴蘭最看重的就是家族名譽,他死死咬着牙,嘴唇發青,一把掀翻了面前的屍油小鬼,擡手抓住了金絲玉尾,就卷了過去。
好幾個最前面冷嘲熱諷的,嘴邊就濺了血——掉了牙。
這一聲慘叫下,後面的先生湧了上來,對着啞巴蘭就撥:“我們不是為你來的,讓開!
”
“一個跟班兒,還真拿着自己當個人物了!
誰稀罕你!
”
金毛奔着那個方向就沖了過去,一嘴掀翻了好幾個。
不光如此,金毛一聲吼,周圍就是窸窸窣窣的聲音。
數不清的黑影,把這裡給包抄住了。
金毛是行屍裡的王者,而這些年來,死在這附近的人,并不少。
一些搖搖晃晃的身影,森然林裡,對着這裡就圍了過來。
“犼……”終于有經驗豐富的先生認出來了,聲音悚然一變:“馬上就要成為金毛犼了……”
“這東西,厲害的能屠龍……”
可剩下的,就是慘叫了。
啞巴蘭高興了起來:“金毛,幹得好!
”
可下一秒,又有兩個黑幢幢的身影擠了進來。
這是——壞了,汪瘋子。
之前汪瘋子曾經在玄武局裡用過的青獅子。
那一對青獅子不由分說,對着金毛就撲過來了。
它們的腿上有翅,本來就是上頭的東西,金毛到底還是個幼犼,又是被兩個厲害角色兩面夾擊,立時有些吃虧,一個青獅子趁着金毛去撕咬另一個青獅子,在後面偷襲,對着金毛的腦袋就是一口。
我心裡哦一陣銳痛,七星龍泉出鞘,對着那邊就劈過去了。
可這個時候,那金氣沒有出現。
跟之前一樣,太傷身,用出來,就等于自殺。
龍氣也行!
可身體之前,被金氣損傷的實在是太厲害了,哪怕是早被池老怪物教給的吐納法收為己用,也隻能讓經絡一陣劇痛,根本用不出來。
之前在坍塌裡求生那一下,是最後的絕唱了。
“這就是那個傳說之中的李北鬥?
”
“就這?
連個法器都舉不起來!
”
“四相局真是他破的?
未免言過其實。
”
周圍全是哄笑的聲音。
還有熊皮人的冷笑。
好像死人總會招蒼蠅一樣——蒼蠅不會理解這個屍體曾經是個什麼蓋世英雄,它們隻是聞到了屍氣味兒,見到了鮮血,覺得這個一動不動的東西,百般不如它。
下一瞬,數不清的銀針,對着圍過來的人就飛了過去,在月光下,猶如漫天花雨。
白藿香。
那些先生沒想到還有這一手,不少中招的——銀針太快,快的他們還沒來得及防禦。
銀針過後,是一片藥粉,那個藥粉,是十分淩厲的寒香。
可接觸到了藥粉的,噼裡啪啦的全倒下了。
接着,一陣慘叫。
他們皮膚上,出現了黃豆大的燎泡。
白藿香一把抓住了我的手,奔着啞巴蘭和蘇尋他們的方向過去——她想護住我們每一個人。
可這幾乎不可能。
她不是啞巴蘭,沒法扛起這麼多人,更何況,這地方十面埋伏。
下一瞬,數不清的陰影騰空而起,是振翅的聲音。
“啷個妹娃這麼厲害,我倒是要看看。
”
是個西川口音。
那些陰影,是銀色的翅膀。
那銀色翅膀一動,中毒的人,倏然就緩過來了。
白藿香猛然回頭,簡直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:“五毒女……”
陰影之中,隐隐約約是有個女人的輪廓——頭上以麻花辮子,纏出了一個高高的發髻。
是什麼來頭?
那個女人,能解毒。
下一秒,那些銀色蝴蝶,對着我們就撲過來了。
“一個過頭虎撐,學着下毒,”被稱為五毒女的女人聲音清脆如西川特産的銀鈴:“今日裡倒是要教你見識見識,啷個是用毒。
”
我清楚的看到,白藿香雖然沒有什麼外傷,但是,鼻子下,淌了血!
她——也中毒了?
我立刻拉住她:“白藿香,你快跑!
”
白藿香一把甩開我,眼神兇狠如豹貓:“你覺得,我不如那個女的?
”
“是個鬼醫,”有人說道:“帶回去,管用。
”
“你是看她漂亮吧?
”
“這麼漂亮的姑娘,非要跟着那個李北鬥自尋死路——可見漂亮是漂亮,腦子不大好。
”
這個時候,旁邊一陣巨響,啞巴蘭已經被抓住了,幾個人,踩在了他手腕上:“你們家老不死的老太太呢?
怎麼沒來救你?
”
“老太太來了,也救不了小娘子了……”
周圍的行屍,也早被武先生擋住了——金毛被兩個青獅子圍攻,頭上被咬下了一大撮金毛,根本沒法分心來命令行屍。
白藿香還要伸手掏出藥包,可她身體已經開始搖晃了,一下就靠着我的身體,滑了下去。
“白藿香!
”
可白藿香一隻手,還是要把東西掏出來。
但是一隻手,“啪”的一下,就打在了白藿香的手腕子上:“你不行咯!
”
是那個五毒女……
五毒女擡起臉來,是個玲珑的瓜子臉,可月色下,她的眼睛,竟然是綠色的。
像是某種冷血動物的眼睛。
而這個時候,一股子披風對我一撞,我的身體被重重撞出去,跌在了一棵大樹上。
“哄”的一聲,頭頂的樹葉子落得紛紛揚揚。
一隻手已經卡在了我的脖子上。
“你不行了。
”
是熊皮人的聲音。
他的臉逆着月光,黑魆魆一片,看不到表情。
喉頭湧上了一股子血腥氣。
呼吸不了了。
“你早就該死了——這次死了,不要回來了……”
耳鳴裡,這悠閑的聲音,忽遠忽近。
透過充血的視線,我看到了白藿香倒下,被人拖走,啞巴蘭已經被人……
可眼皮越來越重,一陣窒息,我撐不住了。
有笑聲。
血——血……
那股子熟悉的氣息,忽然翻湧了上來。
是求生的本能——和屠戮的沖動。
是九尾狐尾巴的力量。
我猛然睜開了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