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孩兒他媽“呵”的就是一聲冷笑,一把将高跟鞋脫下來要打孩子的頭:“編,什麼你都能編!
”
我一隻手抓住了小孩兒他媽的手腕子:“你怎麼知道他是編的?
那個幾個小孩兒告訴你的?
”
小孩兒他媽一蒙:“這家裡除了他,哪兒來的小孩兒?
”
“你沒看見,不代表沒有。
”我放下了她的手:“聽說過坐井觀天的故事嗎?
”
小孩兒他媽一下愣住了——這故事國人沒有不知道的,有些東西你沒見過,不代表就不存在。
我看向了小孩兒,鼓勵的拍了拍他肩膀:“你慢慢說。
”
小孩兒看我無條件就信任他,還三言兩語就把他媽給勸住,看着我的眼神,不由崇拜了起來。
“你為什麼信我?
”小孩兒低下頭:“沒人信。
”
“因為我也讓人冤枉過,”我答道:“可也有人,一樣這麼信我。
”
那個人,是高老師。
小孩兒眼裡有了光。
他指着櫃台就告訴我:“他們一直在哪兒,老長時間了。
”
這小孩兒的父母宮略微塌陷,日角有個深疤,這地方代表父親,他爹應該早就死了。
他這财帛宮也一般,從他媽臉上也能看出來,單親媽媽獨自拉扯孩子長大,賺錢就沒法分身顧家,母子倆過的挺辛苦。
他媽天天上貨看店,經營着亡夫留下的鋪面,賺的都是辛苦錢,小孩兒每天都很孤單。
他小時候,有一次就聽見櫃台後面有叽叽喳喳的聲音:“我要小紅狗。
”
“那我要小黃象。
”
“我要梅花鹿。
”
他回頭一看,就看見好幾個小孩兒趴在櫃台後面。
小孩兒臉色都發青。
他納悶這都是誰,他媽進了門,抱了一盒子東西——都是精巧的小玩具。
出乎意料,跟那幾個小孩兒說的一模一樣。
他問他媽後面的小孩兒是誰?
他媽疑惑的擡頭看看,什麼都沒看見,沉下臉沒搭理他。
那幾個小孩兒就在他媽面前抓那些玩具,青色的面孔露出一臉奸笑。
後來那些小孩兒一直在店堂裡面,有的時候撒歡跑,有的時候拿他們家的東西吃,一點規矩也沒有,從來就沒人管他們。
他有點羨慕,問他媽,為什麼别的孩子沒人管?
他媽呵斥道,沒爹沒媽的小牲口才沒人管哩!
那幾個青臉小孩兒一聽,臉色頓時都陰沉了下來,跑到了他媽身邊,露出陰笑,要絆住他媽的腳,小孩兒見狀,就要推開那幾個惡作劇的青臉小孩兒,結果晚了一步,他媽還是被青臉小孩兒給絆了個跤,一低頭倒是賴在了想幫她的小孩兒肉上,氣的就把他打了一頓。
他辯解說不是他,是那些青臉小孩兒,可他媽不信,怎麼說都不信。
他媽舉着掃把滿屋子追着打他的時候,那幾個青臉小孩兒就蹲在飯桌上,幸災樂禍的看着,還吃他們的飯——吃的也奇怪,用手抓起來,聞,聞完了就放下。
他指着桌子就說,媽,他們吃飯用手抓,結果被他媽打的更厲害了:“你鬼片看多了?
編,你就接着編!
”
鄰居都來看熱鬧,他讓鄰居看桌子上的小孩兒,鄰居還笑:“這小孩兒鬼話連篇,跟他爹一個樣。
”
“是啊,也怪他媽,連個家長都當不好,怎麼教育的?
”
“我看呀,就是這個小孩兒長期沒人管,所以撒謊,就是想吸引大人的注意力,這叫缺愛。
”
桌子上用手抓飯的青臉小孩兒笑的更幸災樂禍了。
他從那天開始,才發覺,好像除了他,誰也看不見那些青臉小孩兒。
所以,他再也不說了,今天是被逼急了。
他媽呼哧呼哧的,顯然還是不信,喃喃的說道:“要不是沒錢,早把他送精神病院去了,一把屎一把尿喂出個瘋子,我這命,怎麼就這麼苦啊……”
小孩兒低下了頭。
我卻跟後面跟來幫忙的靈物使了個眼色。
那些靈物活了那麼多年,個個都是“人精”,立馬湊了過來,從門檻裡一擠,就變成了和渾身發青的小孩兒,打小孩兒他媽裙子底下鑽過去了。
小孩兒他媽眼角餘光一看,吓的嗷嗚一聲:“這是什麼,這是什麼?
”
白藿香故意說道:“你說什麼呢?
我們怎麼沒看見?
”
我也說道:“要不你朝着鏡子裡看看。
”
這店堂狹小,為了顯得寬敞四面都是鏡子,他媽往鏡子一看,隻見面前活生生的青臉小孩兒,鏡子裡卻沒有,渾身劇烈的哆嗦了起來,這才難以置信的看向了小孩兒:“真——真的有……”
下一秒,她一把拉住了我:“你,你是不是懂這個?
你肯定懂這個,你幫幫我,把我們家給……”
沒錯,這地方,确實藏着陰氣。
他們家小雜貨店生意不好,也是這個原因。
你想,有的店你打門口一過,就心生歡喜,想進去看看,那店風水一定不錯,人來得多,生意自然也旺,可有的地方,你掃一眼都别扭,不由自主就不想進去,那多半,就是有陰氣,你的本命神趨吉避兇,就不想讓你靠近。
這個店,就是後者。
我跟裝成青臉小孩兒的靈物使個眼色,它閃身就出去了,我往裡看了看:“我進去瞧瞧?
”
小孩兒他媽巴不得一聲,就把後面的門給打開了。
這地方前面是門臉,後面是庫房兼卧室。
一進去黑洞洞的,就是一股子潮氣,我要是邪祟,我也愛在這裡窩着。
果然,一進去,幾團子陰氣就碰撞了起來,跟桌球似得,四處亂滾。
運了江老爺子的天階行氣上了眼睛,就看見幾個小孩兒你推我擠——顯然是害怕我。
我蹲下身,點了一支貢香,撒下了一把酸梅,跟它們招了招手。
燒香的時候不祝禱具體某人,那這香就算是“野香”,附近的死人都有資格來吃——就跟古代“施粥”一個意思。
他們一見是野香,一下就撲過來了。
狹小的屋子裡,并不透風,可香冉冉上升的方向一下就淩亂了起來,小孩兒他媽看見了,更害怕了,看着小孩兒的表情,就尴尬了起來。
這幾個小孩兒,果然都是七八歲的模樣,個個臉色發青。
什麼情況下的死人臉色是發青的呢——生前被吸幹了精氣的。
那幾個小孩兒你争我搶吃完了,意猶未盡的看着我,眼巴巴的,顯然沒夠,可因為畏懼我,不敢再張口提要求。
我對他們就問:“你們是怎麼來的?
”
那幾個青臉小孩兒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都不吭聲。
不敢。
可白藿香已經靠近,一隻手摸在了其中一個小孩兒的胳膊上。
那個胳膊上的陰氣特别薄弱,類似活人胳膊斷了沒複原一樣。
那個小孩兒先是吓的一顫,下一秒,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。
隻見他胳膊上瞬時冒出了一股子新鮮的陰氣,左右擺動,那陰氣竟然補上了。
“神了……”那幾個青臉小孩兒,全直了眼。
我又掏出了一把酸梅:“你們要是告訴我——我送你們回家。
”
那幾個小孩兒一聽這個,不由自主都瞪大了眼:“真的?
”
“騙你們是狗。
”
那幾個小孩兒對望了一眼,立刻說道:“是一個小孩兒把我們給引過來的。
”
與此同時,他們都露出了很驚懼的表情:“那個東西——吃人。
”
白藿香跟我一對眼:“小孩兒?
”
其中一個跟來幫忙的長毛的說道:“肯定是那個長白毛的變的。
”
變成小孩兒來誘騙小孩兒,也并不稀奇。
“那個東西抓住你們之後,說過什麼沒有?
”
“它……它把我們帶到了一個穿紅衣服的人面前。
”那幾個小孩兒争先恐後:“那個穿紅衣的人就扒開我們的頭發看腦袋,說,不是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