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元氣……”
白藿香也聽出來了:“是因為,咱們破了四相局?
”
對。
四相局極其龐大精密,雖然哪怕三個被損毀,隻剩下一個,也是能繼續發揮作用的,可這勢必會削弱鎮神的力量。
更别說,隻怕,二十年前,他就已經發揮過極大的作用了——十二天階當初差點走不出來,恐怕也是因為他。
安大全咧嘴一笑:“是不中用了——全被你給看出來了。
”
安大全一出現,給人的感覺就是懶的不像話。
也許,未必是真的懶。
而是動不得。
四相局被我破成了這樣,作為鎮神——他應該不光沒有精神,甚至還要承受極大的痛苦。
所以,跟我們在一起這段時間,他基本上極少出手。
而我注意到,他一旦出手之後,幾乎會立刻倒在一邊打呼噜。
他是真的困倦。
每次竭盡全力之後,他還會發出臭氣。
也許,這也跟元氣大傷有關。
安大全咧嘴一笑,不說話了。
啞巴蘭這才徹底反應過來:“原來——他是個好人?
”
安大全滿不在乎的說道:“我一開始就說了,你們不信。
”
托詞說是十二天階家請他來的,肯定也是因為十二天階被困在這裡這麼久了,他對十二天階,也都熟悉了。
安大全搖搖頭:“這地方,你真的去不得——有人,在終點等着你。
”
我一直都知道。
可是十二天階,我肯定要救。
“江仲離呢?
”我盯着九,龍擡棺巨大的陰影:“他還在這裡?
”
安大全搖搖頭:“他在這裡動了手腳,我唯獨看不到他。
”
那我自己去找。
“等一下。
”安大全說道:“你以前說過——出去了,就不會再回來了。
”
“我那個時候,又不能未蔔先知,怎麼能知道以後發生的事兒?
”
我轉臉看着他:“這些年,辛苦你了。
”
安大全的表情,一瞬間極為複雜。
寬慰,如釋重負,再一變化,又成了擔憂。
這個時候,我看見白玉小橋前頭,隐隐閃過了一絲氣息,像是活人的,立刻就要過去——是十二天階裡的誰?
楊一鷗立刻跟了上來:“長途跋涉,都到了眼前了——放棄,也不是李先生的作風,李先生,咱們進去吧,我給你保駕護航。
”
啞巴蘭看着楊一鷗,感動之餘又有些自慚形穢:“程狗,楊先生對咱們真不錯,才剛認識,就比咱們還積極主動。
”
程星河沒搭理他,伸手塞了一把牛肉幹嚼,腮幫子都鼓起來了,像是生怕這是最後一餐。
楊一鷗有點不好意思,擡起手來,還想摸摸後腦勺,而我看向了楊一鷗:“已經送到了這裡,你也可以休息了。
”
楊一鷗一愣,顯然沒聽明白:“李先生,你什麼意思?
”
“我哥覺得後頭危險,你幫忙已經幫到了這個份兒上,你們擺渡欠我們的人情也差不多了。
”啞巴蘭連忙說道:“我哥說得對,楊先生,你回去吧,剩下的危險,我們自己趟。
”
楊一鷗連忙說道:“李先生,是擺渡門讓我來的,哪怕這是最後一程路,不把你給送到了裡頭,我也沒法跟擺渡交代啊!
您的好意我心領了,且就讓我送佛送到西……”
“承蒙關照,”我盯着他:“你是非得把我們給送到西方極樂才拉倒?
”
這話如同一個炸雷,一下打在了楊一鷗的腦袋上,他眼神一滞:“李先生這話,什麼意思?
”
“我什麼意思,你心裡清楚,”我答道:“是那位幕後黑手,派你來的?
”
“幕後黑手……”啞巴蘭一下急了:“哥,你該不會看……”
啞巴蘭對楊一鷗印象很好,可他話到了嘴邊,也才反應過來。
我幾乎沒有看錯過。
楊一鷗苦笑:“李先生,我真是擺渡門的人,如假包換,你不能看不出來,一路上,也真的是拼了性命,隻想着幫你進穴,你怎麼到了最後……”
大概是想說白吃饅頭嫌面黑之類的吧。
可同樣的道理——安大全阻止我,是想保護我。
你幫我進穴,是為了什麼?
讓我進到真龍穴,順利的去吞十二天階這個誘餌。
楊一鷗咬了咬牙:“李先生,是有些被害妄想症了,我幫你,也成了我的錯?
”
“你幫我,自然不是你的錯,可你的意圖是什麼,咱們就别揣着明白裝糊塗了,”我盯着楊一鷗的手臂:“是不是,司馬長老?
”
這話一出口,所有人全愣住了。
程星河第一個反應過來:“那個——逃走了的司馬長老?
”
沒錯。
當初在擺渡門,江辰就是去投奔他的。
而擺渡門之所以跟四相局扯上關系,他也功不可沒。
當初,夏季常改局,偷偷留下了一個什麼東西,藏在了擺渡門裡——也就是,唯一能打開四相局的關鍵。
後來,就是司馬長老動了心思,想把那個東西給偷過來,才利用赫連長老,害了尉遲明目的眼睛,偷走了那個“鑰匙”,還把這事兒嫁禍給了公孫統。
這件事情幾乎滴水不漏,可唯一的意外,就是赫連長老跟公孫統交手的時候,那個東西遺失了,偏巧被江瘸子給撿走了。
江瘸子偷偷拿了那個東西,才在二十年前,打開了真龍穴。
後來,江辰還去擺渡門投奔司馬長老,可惜我也因為玉虛回生露,到了擺渡門——倒是差點讓擺渡門給抓了。
不過,還好這件事情被我調查清楚,司馬長老的事情敗露,遭到了天劫,受了重傷,跟江辰僥幸逃到了蜜陀島,成了擺渡門的叛徒。
皇甫他們出山,就是為了把這個叛徒給帶回去。
沒想到,在這等着我呢。
楊一鷗的表情立刻難看了下來:“我,我怎麼可能……”
我已經抓住了他的胳膊:“我剛才,看見你身上的這個傷疤,就覺得眼熟,這種痕迹,是天雷落下,炸出來的吧?
”
我們在靈魁身上,見過天雷留下的疤痕,跟這個極為相似。
“這是巧合……”他還想把我手拉回去,我已經拉開了他的袖子:“巧合,能巧合到了手上?
”
這些疤痕,隻在胳膊上,但是到了手上,戛然而止,簡直跟衣袖一樣。
“對了……”白藿香也想起來了:“咱們當時,見到那個人是他!
”
當時,司馬長老遭受天劫之後,知道自己的報應要來了,立刻跟江辰江景逃出了擺渡門——那個時候,他渾身焦黑,模樣都看不出來了。
結果正遇上了在擺渡門口等着我的程星河一行人,兩下還打了起來,是江景犧牲了自己,才換來他們倆的逃出生天。
“我說呢……”啞巴蘭瞪大了眼睛:“那個黑糊雀兒——就是他?
”
對,他渾身受了天劫,唯獨一隻手還是好的。
因為江采菱說,他有一個叫碧津镯的東西,能逢兇化吉,那個位置,被镯子給擋了。
所以,才會留下這樣的疤痕。
楊一鷗不說話了,可呼吸卻急促了起來。
他本身确實是擺渡門出身,以報恩為理由靠近我們,這地方又隔絕了通訊,自然不會露出馬腳了。
“原來是你……”啞巴蘭一甩手,獵仙索奔着他就甩過去了:“我這感情,都讓你給浪費了!
”
楊一鷗,不,司馬長老沉下了臉,翻身躲了過去,死死盯着我。
我也望着他:“你背後那位,在哪裡等着我呢?
”
司馬長老嘴邊勾起了一個冷笑,也看向了那個巨大的棺材,剛要說話,忽然這個時候,“轟”的一聲,整個真龍穴,全震動了起來,地宮的天花闆,撲簌簌落下了許多灰塵。
這一瞬,安大全的臉色,猛然又難看了好幾分。
有人——在破壞真龍穴?
司馬長老轉臉看向了九,龍擡棺,冷笑了一聲:“又有人追過來了,再不去,恐怕你就沒機會了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