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話沒說完,我手底下的海羅刹女忽然笑了一下。
一瞬間,我忽然就覺出一股子極大的力氣從手腕上迸發,接着,天地立時就在眼前翻轉了過來。
臉着地,落在了石闆上,嘴角一陣劇痛,龍鱗都沒來得及滋生出來,一股子腥鹹腥鹹的感覺就在嘴邊蔓延出來,成了一團小小的血霧。
好快!
幾乎與此同時,我覺出肩膀上方水波以極快的速度一震,立刻奔着左邊一滾,就覺出“咔”的一聲,我剛才躺着的那塊石闆,竟然直接碎裂,跟海沙一起濺了我半臉。
那個海羅刹女,正居高臨下的看着我:“不是說了,打死我再說嗎?
”
卧槽——我揉着嘴角站起來,合着還小看這個姑娘了。
對,怎麼忘了,海羅刹算是母系氏族,女的比男的更強悍。
程星河一愣:“七星!
”
他這一聲喊了一半,身邊水流一動,腳底下就是一陣踉跄,再一轉臉,當時就罵了娘。
搗蒜臼跑了!
這是在水底下,論速度,我們活人很難趕得上地頭蛇。
程星河看着我的眼神就擔心了起來。
很明顯,搗蒜臼這一跑,就是去搬救兵的。
這可是海裡,他們的地界,真要是驚動了大批人馬,那就麻煩了。
而海生的聲音也立刻響了起來:“七星,你快點啊!
還有我呢!
”
眼角餘光也看見,關着海生的房間門已經開了,還有幾個海羅刹架着他,但是盯着眼前一片躺倒了的海羅刹,眼神全變了。
看得出來,内室之中,也橫七豎八躺着不少的海羅刹,身上都有一些小凹痕,顯然是被蘇尋收拾的那幫。
于是我跟程星河一使眼色,意思是羅刹女我對付,他趕緊上裡面,把海生給救出來。
找江辰和司馬長老,還有夏家仙師的事兒,還得從他那找突破口呢。
程星河會意,一頭奔着那扇門就竄過去了。
我還想看,忽然耳邊水波一震,羅刹女的小鞭子已經對着我卷過來了。
多虧了避水珠,我在水裡也能很靈敏,立刻閃避開了,那個小鞭子落在了我身後一塊石雕玄武上,“當”的一聲,玄武的頭頓時被打了一個稀爛。
我不由心裡倒抽一口涼氣——海羅刹裡,還有這麼厲害的角色?
難怪,水妃神都是從這個族群裡出來的!
而羅刹女盯着我,野性十足的眼睛裡露出了幾分興趣:“醜八怪,我還沒見過你這種活人,挺有意思啊,你是哪兒來的?
”
我含着避水珠,哪兒說的了話。
更别說,這個時候,我聽得出來,遠處的水域已經起了一片嘈雜,應該是搗蒜臼已經把救兵搬來,馬上就到了。
我隻想給蘇尋報仇,倒是不樂意濫殺無辜。
再說了,萬一驚動了水妃神,那又是不必要的麻煩。
得速戰速決,趕緊走。
而羅刹女見我根本不搭理她,不由怒發沖冠,纖纖玉手動了勁兒,“啪”的一下,那個小鞭子再一次對着我就卷了過來,嬌嫩的聲音瞬間一厲:“問你話,你不答,你是聾,還是啞?
”
還挺押韻的,你要是我們陸地人,可以參加個說唱節目跟人battle。
我反手就把七星龍泉劃過去,擋住了那道鞭子,而海羅刹女等的似乎就是這一瞬間,嘴角又一次浮現出了那種邪佞的笑容,手一抖,那道鞭子陡然繃直,竟然反而死死纏住了七星龍泉!
接着,她一用勁兒,就想着把七星龍泉給卷走!
她那漆黑的眼神瞬時得意:“我聽說,你們這些地上人讓人繳了家夥,算是丢了大人……”
是倒是。
可是,我手上也用了勁兒。
“刺啦”一聲,那個小鞭子被七星龍泉的煞氣一撞,全部炸開,斷的隻剩下三分之一,還握在了她手裡。
她剛才的笑容,一下就凝結在了嘴角上。
但馬上,她表情更狠厲了,忽然以極快的速度,借力蹬在了石闆上,标槍一樣對着我直刺了過來,厲聲說道:“你知不知道,這東西有多要緊,你竟敢把它弄壞……”
這事兒不怪我,既然這麼珍貴,拿出來幹嘛?
在炕頭供上多好。
我側身就要躲——這個速度雖然快,在我看來,倒是沒什麼。
可沒想到,才剛一擡腿,忽然就覺出腳底下不對勁兒。
一回頭——卧槽,周邊飄搖的海帶一樣的水草,不知道什麼時候,跟活了一樣,死死的纏在了我腳上!
不是水草——是某種軟體動物,就跟僞裝成了蘭花的螳螂一樣,剛才光顧着打架,根本就沒發現。
這一下錯失了機會,水波一震,我耳朵轟的一聲響,覺出整個人就倒在了地上。
還好龍鱗在後腦勺悄然滋生,不然我非摔一個腦震蕩不可——但是吃驚不小,好險沒一張嘴把避水珠給吐出來。
海羅刹女的角度自然見不到龍鱗,這下可算是解了氣:“醜八怪,活該!
”
接着,她更有興趣了,認定我起不來了,蹲下就問道:“既然你跟那個小孩兒是一夥的,那我問你,他的麒麟玄武令是哪兒來的?
”
我怎麼可能張嘴。
而她恍然大悟,就用小鞭子的柄戳我嘴角:“這樣你都不吭聲,你真是啞巴?
”
我等的就是這一瞬,反手抓住了那一小截鞭子,用勁兒一拽,直接把她拽翻了過去,“當”的一聲,她整個人重重的撞在了我身後的地闆上。
我雖然平時從來不打女人,但是我心裡清楚,這個海羅刹女絕對不是什麼善茬,不把她撂倒,我們也别想出去。
她的身體從我頭頂飛過去的時候,深潭一樣的眼睛,還是滿滿的不可思議。
因為着急,力道用的極大,幾塊地闆頓時卡啦一聲,全應聲而裂。
海羅刹女纖細的身體撞在地上,痛的蜷縮了起來,嘴邊就浮現出了一小團綠色的血霧。
而我一甩手,那些海帶一樣的軟體動物,也倏然一分為二,噼裡啪啦,有的掉在地上,有的慢慢浮上去,支離破碎。
我轉身就沖進去了。
沒等我進去,程星河已經把海生被背出來了:“走走走……”
他身後,橫七豎八,是剛才那幾個看守海生的海羅刹,不知道是死是活。
海生顯然也沒少吃苦,一張臉上皺巴巴全是血痕。
不過——我反應過來了,海生下海這麼久,還跟沒事兒人一樣。
他可沒吃什麼水靈芝草,更别說避水珠了。
他媽果然是水裡的。
我帶着程星河就要往外跑——這個時候,那一大片喊打喊殺的聲音越來越近了。
這一聽,好麼,有幾百号海羅刹。
我正想找地方突圍呢,海生忽然一把拉住了我:“還不能走!
”
程星河氣的給他腦袋來了一下:“在這等雷劈?
”
“不是!
”他梗着脖子就說道:“還沒找到我三奶奶,怎麼能走!
”
程星河的臉當時就綠了:“你自己小命都保不住了,還惦記着三奶奶呢?
這一次,把你囫囵帶出去,都是你的造化——歸根結底,就是因為你作死,你三奶奶死了,也是你害死的。
”
海生咬住了牙,跟騎馬收缰繩一樣,死死的拉住了程星河:“不走,我就是不走!
救不出我三奶奶,我哪兒也不去——對了,你們想打聽的人上哪兒去了,我不說,你們也絕對不可能知道!
”
你大爺,不愧是街上摸爬滾打長大的,敲詐勒索挺熟練。
我剛要罵他,他接着就說道:“還有……”
他一張小臉不知道是因為着急還是羞愧,或者兩者皆有,紅了起來:“你的那個鐵牌子,也被他們拿走了。
”
麒麟玄武令?
這把我給氣的,那可是潇湘曾經留下的東西,他媽的讓你給弄丢了?
程星河更别提了,摳唆如他,一聽丢了東西,比剜了他的肉還難受:“這個敗家王八蛋……”
而這個時候,時間一耽誤,周圍那些海羅刹已經殺到了牆外了,我聽得出來,跟包餃子一樣,已經把這裡給圍緊了。
海生立馬說道:“你們看,那些人都來了,你們把他們全打躺下,一定能把我三奶奶的消息給問出來。
”
程星河氣的嘴角直抽:“全打倒,你以為這些海羅刹是糖人?
”
我他媽的上輩子可能欠海生的。
可麒麟玄武令還在這裡,真不能這麼丢下。
而且,我表面說不管,可那個三奶奶,也是一條人命——何況,一聽也聽得出來,那個三奶奶,是個好人。
沒轍了,隻能……
可沒想到,一個聲音響了起來:“你們走不脫的——他們帶來翻江虎!
”
是剛才那個海羅刹女。
她的骨頭不知道斷了幾根,身體都扭曲了,但她還是勉強支撐着擡起頭來:“而且,恐怕把田八郎也驚動了,你們不知道田八郎的本事,他親自來了,你們倆活人,絕對走不出去。
”
田八郎很猛嗎?
而她接着就說道:“我知道一個地方,能讓你們暫時躲一躲。
”
我一下就愣住了——她剛才還喊打喊殺的,這會兒怎麼要幫我們了?
程星河低聲說道:“七星,這女的八成有詐。
”
這個時候,“當”的一聲,已經有嘈雜的腳步來踢開了門闆。
沒時間猶豫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