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想說話,可被死死壓在底下,根本就說不出話來。
隻聽到,外面一片大亂,好像數不清的東西被掃倒了。
這東西到底怎麼出來的?
難不成——也隻有這一個可能了。
董乘雷把龍篦子拿回去,就把董乘風給抓住了,一定是董乘風趁着這個機會,重新把龍篦子從董乘雷身上給偷回來,劃破了靈根!
讓人說啥好!
不,這不重要,現如今最要緊的,是從這個大爪子底下逃出來!
眼耳口鼻全被遮掩住,根本喘不過氣來!
可那個東西别提多大多重了,要不是龍鱗滋生出來,整個人幾乎要碎完了!
燒焦的味道和泥土的味道幾乎沖了七竅,這是個被活埋的感覺。
我腦子飛快的轉動了起來,他媽的,上天無路下地無門,怎麼逃?
“七星!
”
隐隐約約,能聽到程星河像是要過來救我,可這個巨大的爪子一顫,估摸着,是把程星河他們甩開了。
“小心!
”
外面情形肯定不好,董乘雷顯然要把程星河拽回去。
“去你媽的,他都快被踩成泥了,小心個屁!
”
這個傻狗,不知道聽人勸吃飽飯?
這東西又兇猛又刀槍不入,你們哪兒扛得住?
得快點!
說也巧,我的手正被壓在了口袋附近,那裡還有程星河剛才給的燈影牛肉絲。
我立馬把燈影牛肉絲翻了出來,果然,沒多長時間,耳邊就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。
大王鼬來挖土吃食了!
都說這東西很莽,什麼都不怕,還真是不假,玄鱗虬的爪子底下也敢鑽!
這一下,我就覺出,那邊土一陣松弛,手上一用勁兒,就活動開了,誅邪手一炸,那個剛被大王鼬挖出來的洞穴猛然就被我給疏通開,我立馬奔着那個方向滾了過去,巨大的爪子察覺出來了,奔着我滾的方向就追着踩,可我拼了全力,一頭就從那個剛挖掘出來的洞口鑽出去了。
泥土氣息猛地疏通開,燠熱的空氣灌進肺裡,我把嘴裡的土吐出去,拼命咳嗽了起來。
程星河見狀,高興起來,一拍大腿:“七星就是七星,真地龍轉世啊!
”
地你大爺。
不等我眼前因為缺氧形成的一片黑散去,就聽見耳後一陣疾風沖了過來,那東西又追上來了。
我一隻手撐在了土壁上,以池老怪物教的法子翻身而起,輕捷的落在了程星河他們前面,擡頭去看那個東西。
午夜澄澈的月光撒下,在那個龐然大物身上,潑了一層光。
那是個好幾米長的東西。
不比之前在東海看到的黑蟠小。
但是——模樣比黑蟠兇狠的多。
一張闊嘴,深不見底,四個巨爪,寒芒四射。
赫然跟傳說之中的龍一樣,威武雄壯,殺氣騰騰的。
隻一樣——傳說之中的龍,是有“鹿角”的,可眼前的這個東西,模樣确實威風凜凜,可它的角很小,倒像是“鹿茸”。
董乘雷到底是專業人士,出生在豢龍家族,這個情形不知道預練了多少次了,手頭上一卷銀絲彈出,奔着這東西的脖頸就纏過去了。
好像是上次纏過我腳踝的“絞龍絲”。
想起這東西來,我腳腕子還是一陣劇痛。
那一下,比之前那小子還專業,又狠又準,我心裡都不由暗暗叫了一聲好。
可想到了另一件事兒,我心裡隐隐有了不安。
果然,這臨門一腳,眼瞅着落聽的事兒,那個玄鱗虬竟然偏偏歪過了巨大的頭顱,靈巧無比的閃避過去了。
董乘雷的臉唰的一下就白了。
我最擔心的果然發生了,玄鱗虬做了這麼長時間的伯祖,那豢龍氏馴龍的方法,它是不是也知道的一清二楚?
知己知彼,百戰不殆!
程星河一雙手舉了一半,正打算鼓掌呢,這一下就定格住了,反手拉我:“不好了,七星,這東西就連豢龍氏都不好整,咱們還是哪兒涼快哪兒呆着——讓專業人士來!
”
董乘雷一隻拳頭攥緊了,看向了大宅,手頭往上一翻,“咻”的一聲,一個黃色的東西升天而起,在半空之中炸起,泛出了一片黃煙。
這是硫磺和雄黃的味道——爬行動物都畏懼的味道。
應該是個信号彈。
把其他豢龍氏喊來增援了。
可董乘雷表情卻十分難看——豢龍氏擅長馴龍的方法,被這個玄鱗虬潛伏進來,弄了個一清二楚,還怎麼馴?
更何況,那個伯祖,被這個玄鱗虬占了身體,現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,他們豢龍的,倒是個群龍無首。
這次,這個東西真的要是暴走起來,死傷絕對不會小。
董乘風遂了心願,則看向了如意蚺。
我跟着他的視線看過去,心裡也沉了下去。
那滿坑滿谷的如意蚺,雖然還在,可跟剛才不一樣了。
之前,它們身上的青氣是很濃重的,但是現在靈根一破,那些青氣瞬間散開,仔細一看,有些活着的如意蚺,甚至發生了變化。
碩大的人頭,開始慢慢變小——那些伸展出來的四肢,也開始逐漸退化!
銀環就更别提了,本來就是一身重傷,現如今,那些銀色的光澤,都瞬間黯淡了許多。
靈根被破,這些如意蚺的本事也減退了不少。
而玄鱗虬居高臨下的注視着我們,巨大的嘴角勾起來,像是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容。
下一秒鐘,艮位十步半的位置上,一道猛烈無比的破風聲,對着我們就掃了過來!
這一瞬間,天地萬物,似乎都為之一顫!
我反應快,立馬抓過程星河他們避讓開——那東西的破風聲很銳,挨上準要倒黴!
這一避讓不要緊,隻聽“轟”的一聲,我們身後的仙鷹松已經攔腰折斷,重重的落在了地上,而地面上,出現了一道幹涸河流般的深坑!
是玄鱗虬的大尾巴——在月光下看清楚了,更是讓人叫苦不疊,那個大尾巴上布滿了滋生到了外面的龍骨。
有扁平的,有尖銳的,跟個流星錘一樣,簡直跟個粉碎機一樣,碰到了,準得四分五裂,成為一堆碎肉!
剛才要是躲不過去,我們也……
我立馬問董乘雷:“你們一般怎麼對付虬龍?
”
董乘雷的呼吸也劇烈了起來,可臉上還是露出了幾分難色:“這是……”
我懂了——這是他們豢龍氏的拿手絕活,祖傳秘方,肯定不願意跟外人說出來。
可程星河劈頭給了他一下:“你傻啊?
看不出眼下這是個什麼情況?
非得把什麼秘密帶到了棺材裡?
”
董乘雷一尋思,這豢龍的秘術隻怕連玄鱗虬都知道,生死存亡之際,更不是藏着掖着的時候了,這才說道:“我們認識龍的逆鱗軟肋,隻要找到了那個點,掀開那片逆鱗,龍才會馴服……”
逆鱗……
可玄鱗虬的鱗,偏偏不是其他龍族的鱗片。
我暗暗咽了一下口水——這哪怕是黑蟠,也還有幾分希望,可這東西一身的玄武鱗,怕比龍鱗還要硬!
渾身上下武裝的嚴絲合縫,你一個軟肋都找不到!
我尋思着,它是懂了這個道理,用了什麼法子,把逆鱗給藏起來了。
我們這還着急着呢,董乘風根本不知道這裡的内情,眼看着那些如意蚺躺了一地,跟中了邪似得,忽然對着如意蚺就沖過去了。
你就這麼急着跟家裡人團聚?
我一把就将他給拽回來了。
而那個尾巴根本沒有給我們喘息的餘地,再一次對着我們就拍了下來。
我立馬擡起七星龍泉架住:“跑跑跑……”
“當”的一聲,七星龍泉跟那個尾巴撞在一起,是個金石之聲。
這一下,我虎口瞬間就給麻了。
一道靈氣逼着我面門沖了下來——是那個碩大的頭顱,居高臨下的看着我:“上次沒要了你的命,這次,你自己送上門來了!
”
這個聲音,雄渾有力,震耳發聩!
傳說之中的——龍吟聲?
這種壓迫感,要是一般人,大概站都站不住。
也虧了程星河是二郎眼,怪東西見多了,豢龍氏又是專門養龍的,估計也有一定抵抗力,可哪怕他們,臉色也瞬間難看了起來。
我有種感覺,這個玄鱗虬看的,是我額頭上那個疤。
它嘴裡說的,自然不是我——而是井童子錯認的那個人。
什麼“神君”?
而那個“神君”,又欠了豢龍氏的人情……
卧槽,難不成,當初是那個“神君”跟這東西争鬥,搞得兩敗俱傷,豢龍氏救了“神君”,鎮壓了玄鱗虬,所以井童子說,豢龍氏對“神君”有恩,神君這才說好了,以後一定會報答?
我腦袋上的疤,跟那個神君到底什麼關系?
程星河見我像是要吃虧,沖過來就要幫我,被董乘雷給拽回去了:“你去了也沒用……”
“那我也得去!
”
我已經頂的很吃力了,回頭就想罵他别冒傻氣,但就在這一瞬間,我忽然就看到,這東西頭頂上一片鱗,似乎跟其他的鱗,都不太一樣。
還沒等我想出來,就聽見又一道破風聲沖着我面門壓了下來——尾巴沒撤,那個大爪子又下來了。
這種懸殊,碾我跟撚螞蟻也差不多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