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第1317章 頗為荒謬
邵力明面臨不小的壓力,有人批評他在鳳城的行為過于強硬,顯示了他的權力欲望。
尤其是樊鎮川在審訊中不配合,導緻案件遲遲無法結案。
侯秘書用鋼筆尖輕輕敲了敲文件角:“董事長,周家那邊是不是……”
他特意把最後兩個字含在舌尖,看着正在看财務報表的邵力明突然僵住的肩膀,“畢竟是周家的未來。
”
邵力明把金絲眼鏡推上鼻梁,轉着青瓷茶杯沿口:“老陸昨夜撥來電話。
”看着侯秘書驟然收縮的瞳孔,他端起茶盞抿了口明前龍井,“老陸參已經知道了周家的事情了。
”
茶水氤氲的熱氣裡,董事長垂下的眼睑蓋住了所有情緒。
無論周家内部如何看待,陸征在外代表的是整個家族。
如果周家不認可此次幫助,将影響陸征未來的話語權。
由于處理事情不夠成熟,邵力明決定讓侯秘書繼續留在身邊學習兩年再獨立任職,能夠學到多少,完全取決于他的悟性。
随着樊鎮川最終松口,就像貝殼終于裂開一條縫,後續進展變得明朗。
至于周家内部對陸征做法的真實想法,從他父親謹慎的态度中難以捉摸。
原本陸征不想讓家裡知道這件事,但既然求助于邵子瑞的大伯,瞞是瞞不住的。
為避免父母誤會未婚妻,尤其是母親對小喬的成見,陸征決定先和父親交底。
父親聽完沒多說什麼,隻囑咐他少請假别耽誤工作,家裡的事自有長輩處理。
張麗梅作為家裡的女主人,能瞞得住公婆卻瞞不住自己丈夫。
兒子帶女友在京城飯店吃日本料理的事,早就在和丈夫私下聊天時變成了擔憂。
經過多方打聽,張麗梅拼湊出令她焦慮的畫像:那個叫周喬的鄉下姑娘雖然長得标緻,但言行舉止透着市井小民的算計。
“這孩子看人的眼光準是被荷爾蒙沖昏了。
”張麗梅在書房來回踱步,“前些年專心搞事業多好,現在倒不如跟邵家那個花花公子學學,多見些姑娘才分得清好壞。
”
這話剛說完沒兩天,就傳來兒子突然跑去鳳城的消息。
不同于妻子的武斷,陸父看事情帶着軍人特有的謹慎。
他知道兒子向來眼光挑剔,普通姑娘根本入不了眼。
要真像妻子說的被個庸俗姑娘迷住,那陸家二十年的家教豈不成了笑話?
深夜父子談話時,陸征把鳳城發生的事原原本本講了一遍,每個環節都經得住父親的盤問。
被問到是不是為了私情插手地方事務時,陸征眼神堅定:“周喬的事隻是個由頭,真正要處理的是樊鎮川這類禍害百姓的蛀蟲。
今天不管,明天受害的可能是張家閨女、李家媳婦。
”
說到戰友們在前線流的血,聲音不自覺沉下來:“大夥兒用命守的國土,不該變成貪官污吏的逍遙窩。
”
陸父沉默許久,最後敲了敲桌子:“下回遇到這種事别自己往前沖。
陸家未來的兒媳婦還在考察期,但既然挂了我們陸家的名,就不能讓人随便欺負。
”
這話透着軍人世家的擔當,讓陸征眼眶發燙。
他知道,這已經是嚴厲的父親能給的最大認可。
陸征清楚父親比母親講道理。
在沒親眼見過周喬之前,父親絕不會随便否定一個人。
“爸,小喬七月份要高考,準備報北京的學校。
等她來京,您能不能先見見她?
”
陸父摘下眼鏡擦鏡片。
兒子二十一歲頭回談戀愛,這段感情能走多遠還不好說。
但作為陸征第一個正經交往的姑娘,出于禮數家裡确實該見見。
這麼想着,他點了點頭。
陸征眼裡閃着光,隻要父親見到小喬,肯定會認可這個姑娘。
那姑娘身上的光芒藏都藏不住,出身固然重要,但人這輩子終究要靠自己真本事。
“您肯定會喜歡她的。
”
此時遠在鳳城的周喬對這些對話毫不知情,她隻管做好自己的事。
别人喜不喜歡,那是别人的自由。
千裡之外的羊城,行琅制衣廠裡,陳行琅看見周喬就笑:“再晚兩天來,這批搶手貨可就留不住了。
”
沿海城市總是比内地更早嗅到時尚氣息。
四月底的羊城街頭,穿紅裙子的姑娘已經随處可見。
陳行琅押對的潮流讓廠裡紅裙子賣得火爆,總算在姐夫面前揚眉吐氣了一回。
此刻正是将紅裙引入鳳城的最佳時機,當熱浪席卷中原大地時,這些豔色裙裝必将掀起風潮。
周喬将選款權交給伯母和舅媽,自己則專注聽陳行琅講述服飾轶事。
這位服裝商人如數家珍地聊起滬市潮流變遷:“去年流行西裝短褲配收腰襯衣,再早還有'假領子'的智慧,當年布票緊張,滬市人發明了隻做領口的襯衣,套毛衣外穿既體面又省料……”
這些服飾發展史聽得周喬頻頻點頭,對行業的認知又加深幾分。
周麗梅手指無意識絞緊衣角,額角滲出細汗——選款失誤影響銷路怎麼辦?
挑中的款式滞銷又該如何?
周喬輕拍她後背:“放心選,頂多是周轉周期長短問題,咱們店裡從沒有滞銷貨。
”
看着陳行琅攤開的樣衣,她憶起過往觀察:審美本就因人而異。
有人獨愛繁複刺繡,有人鐘情誇張廓形,有人追求标新立異,專挑搶眼設計彰顯個性。
上個月那批熒光色蝙蝠衫,自己瞧着紮眼,三天就被追求時髦的姑娘們搶購一空。
倒是素雅的碎花襯衣,反倒在倉庫壓了兩周。
李鳳蓮拽着周麗梅耳語:“照雜志教的配色法則來,小喬不是說過嗎?
”
她抓起件駝色針織衫,比劃着往米白直筒褲上搭。
想到要為奇奇攢學區房首付,掌心沁出的汗漬在布料上洇出深色痕迹。
這四十天來她反複研讀《ELLE》雜志,筆記記滿三個本子,此刻卻像考試前夜的學生般心慌。
“選錯款就當交學費。
”周喬抿着茶與陳行琅閑談,餘光留意着兩位長輩。
三天前第三次分紅時,李鳳蓮攥着鈔票的手都在發抖。
她知道舅媽始終惦記着股權占比。
當初說好要共同經營,總不能永遠當個看店掌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