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身後的棺闆,“啪”的一聲,就爆出了一圈裂紋。
連碧落黃泉木都承擔不住的力量,擱在誰身上,誰也受不了。
與此同時,江辰自己身上,也發出了一個聲音。
那滿身的黑鱗,一聲輕響,接着,整個爆開,一片一片殘損的黑龍鱗,散的像是疾風厲雨。
他眼睛一直,露出了說不出的駭然。
下一秒,一拳就對他的臉砸下去了。
我記得老頭兒從小就教給我,别打架——打壞了賠不起。
我知道錢不好掙,能忍就忍,也就習慣了。
真好,我很慶幸,我終于不是以前那個我了。
我不光不會賠不起——我連賠也不用賠。
這是何等的暢快淋漓,這是你欠我的,今天,到日子還了。
第一下,這是我替老頭兒打的。
又一下。
這是我替因為改局,蒙受了幾百年冤屈的四大家族打的。
還有一下,是給我們整個厭勝這麼多年的冤屈打的。
江辰身上有一種氣息逐漸濃重——像是龍族的血腥氣。
這是個極為好聞的味道。
我以前聞到過,我喜歡這個味道。
血,肉,在手下消融瓦解的命……
我忽然想起來,很多人說,景朝國君兇殘暴戾。
也許,就是我現在這個樣子。
景朝國君,也曾經露出過這樣的面目嗎?
當然,這還沒完。
你要償還的,實在是太多了!
“李北鬥……”白藿香似乎是擔心了起來:“他怎麼……”
程星河已經一瘸一拐的從一邊站起來了:“兔子急了也咬人,不過——這樣的七星,有點帥。
”
他一碰,牽引了傷口,當時就“嘶”了一聲,但還是洋洋得意:“随我。
”
江辰高高在上慣了,吃苦受氣,也隻從我這裡得到過。
就是因為這個吃苦受氣,他不甘心,想要找補回來,可惜——真龍轉世,隻有一個。
你得罪錯人了。
你身後那個一直幫助你的人呢?
他怎麼不出來幫你?
那些伸手人互相看了一眼,都搖搖頭,十分惋惜。
他們知道,他們已經攔不住我了。
齊雁和在後面倒吸了一口涼氣,像是見事不好,轉身要離開。
金毛趁機反撲,看意思,想撲了擋住它的齊雁和,前來吃了江辰。
齊雁和身形一動,巧妙的躲到了上一層:“打什麼,死傷的人已經夠多了,化幹戈為玉帛吧。
”
我心裡冷笑,你這沒事兒人,裝的很像。
程星河第一個沒聽進去:“放屁——你他娘早怎麼不說?
金毛,給我咬,咬死了他,我給你五罐狗罐頭!
”
金毛龐大的身軀淩空追過去,擺頭嗷嗚了一聲,意思是老子才不是狗。
血撞的耳鼓砰砰作響,我不記得,這一次,打了他多少下。
江辰的龍鱗,殘損的像是刮過的魚。
可饒是這樣,因為他的神氣,還有跟靈魁的結靈,他是死不了,他眼前肯定已經發了白。
我停下了手。
江辰出于本能,掙紮着,還想起來,可我一腳,已經踩在他胸口上。
他身上,依然有濃重的神氣。
按理說,踩這種人,大逆不道,天雷要劈的。
可我一路上,該雷劈的事情,做了不少,畏懼,已經沒用了。
擡起頭,看向了四周。
這地方的黑氣,還是跟剛才一樣濃重——剛才躲在黑霧之後那一位呢?
現如今,那些黑霧和藤蔓,再也不敢靠近,而是遠遠的縮到了角落之中,似乎我跟之前,有了某種不同。
這件事情,發生的太快,老黃他們這才喘過了一口氣來,老黃第一個拍大腿,拽着何有深就往我這指:“老何,你看見了沒有?
這是我北鬥小兄弟!
”
何有深被他搖的眼暈,臉色開始發青:“你輕着點——我有點腦震!
再說了,我不認識?
”
他傲然答道:“這是我給我孫子找的師父!
”
池老怪物更是手舞足蹈:“你們這都不算什麼——我家二百五已經看中了他了,過不了多長時間,他登門找我池大雷,須得帶煙帶酒帶牛肉!
”
那是西川拜見嶽丈一家的見面禮。
杜海棠則咳嗽了一聲:“池先生晚了——他是我西川杜家未來孫女婿,整個業界,誰不知道?
”
“那怎麼了?
”池老怪物脖子一梗,一副混不吝的樣子:“結婚還有離婚的呢,一個訂婚算個屁——再說了,你孫女還行不行……哎呦……”
杜大先生氣定神閑,沒看出動了哪裡,可池老怪物表情跟抽了筋一樣,也不知道哪裡難受。
能整治他的,看來也隻有杜大先生了。
摸龍奶奶想了半天跟我沒什麼親戚關系,委實有些不平衡,苦思冥想,也跟着一拍大腿:“這事兒過去——讓我孫子,認他一個幹爹!
”
老黃他們轉臉瞅着摸龍奶奶:“胡,你孫子的爹,不就是你兒子?
”
“那怎麼了?
”摸龍奶奶插着腰傲然一笑:“你們有本事,你們也認。
”
我疑心,孫二娘老了,就是她這個樣子。
江辰擡起了眼睛,嘴角一顫,顯然還是那個習慣性的不甘心。
“你不該回來。
”
我偏要回來。
“我知道,你死不了。
”我直起身子來:“可有很多法子,能讓你比死還難受。
”
彎腰,抓住了江辰的手。
他的手裡,還死死捏着一個東西。
那個金色的敕神印。
感覺到了我的手,他拼盡全力不肯放開——仿佛掌心裡捏的,是他的命。
可我手上用勁兒,他手上的骨骼,在金龍氣下,發出了駭人的響聲。
敕神印落到了手裡,我盯着他:“一切,都是為這個起的?
”
江辰嘴角勾起,不答話。
我轉臉,看向了還能站在這裡的所有人。
他們,是行當之中,金字塔的頂峰。
把真相告訴他們,就等于告訴了整個世界。
“我今天的目的,有一個,就是想讓你們知道,當初四相局改局的真兇,不是厭勝,”我看向了江辰:“是他。
”
這件事情說來話長,但總能說完。
“那他們……”一個伸手人忍不住問道:“為什麼這麼做?
”
我低頭看着江辰:“我知道原因。
”
江辰的丹鳳眼一沉,映出了我的臉。
“他們怕我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