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那個煊赫的神氣比,簡直跟以卵擊石一樣。
可潇湘一絲懼色也沒有。
下一瞬,那個煊赫的隊伍,傳過來了一個聲音。
是鑼鼓的聲音。
這是一個号令。
緊接着,面前這個河川,忽然就是猛的一顫。
一片平靜,變成了波光粼粼,跟滾開了一樣。
滔天巨浪拔地而起,對着我們所在的位置,就撲了過來。
那一大片浪頭,眼看着就要把全部沖垮。
水氣,眨眼功夫,就已經撲到了鼻尖上!
可就在這一瞬,潇湘的手微微一動。
那一串連環叮當一響。
水忽然停止了。
一道冰晶從第一滴即将落到了我們頭臉上的水珠上,開始凝結。
緊接着,肉眼可見的速度,一路向着後面沖了過去。
那一片水,仿佛成了死的,紋絲不動——凍上了!
這種力量,讓在場所有的人全部屏住了呼吸。
這就是,真正的神靈……
這個時候,煞神忽然靠近:“你看……”
有一個位置上,出現了一個空門。
能從那裡逃回去。
下一秒,我立刻拉住了潇湘,甩手劈開冰面:“跟我走!
”
程星河他們一聽,回過神來,立刻跟着我就跑了過去。
啞巴蘭忍不住嘀咕着:“太可怕了——真是,太可怕了……哥,水神娘娘,把對面凍上,完全沒問題啊!
”
他有點激動,詞窮了。
看上去,是這樣。
但是我看的出來,潇湘的神氣,跟煙火一樣,能極為璀璨,但是——不能長久。
跟河洛雄厚壯麗的神氣比起來,差的遠。
畢竟,這些年來,她受了太大的委屈。
可驕傲如她,不可能在河洛面前示弱——怎麼也得争這一口氣。
現如今,她已經用剛才那一下,昭告天下,她回來了,那就夠了。
所有的水族都會知道——她還是那個水神。
剩下的賬,等休養生息,找到了代表東海的小環,再算不遲。
身後一陣炸響——不出我所料,那一大片的病,全部粉碎,接着,是數不清的煞氣,對着我們就追過來了。
我們從來都見過那麼強的煞氣。
潇湘要掙脫開我的手,她修長而英氣的眉毛揚起:“這些孽畜……”
可七星龍泉先一步對着後面掃了過去,那一道金光炸起,所向披靡。
是無數墜落的聲音。
我回頭看向了那個巨大而威嚴的神轎。
河洛從剛才開始,就一直沒有出現。
而數不清的水族沖了過來。
遍身金甲,氣勢洶洶。
他們的模樣長得跟人十分相似,隻一樣——胳膊上有鱗,臉上有鰓。
整整齊齊,赫然像是衛隊大軍。
可程星河一點面子沒給留,劃過鳳凰毛就卷走了一片:“今兒就給你們上一課,讓你們見識見識,什麼叫白灼小海鮮!
”
那一片水族甲兵,倏然被鳳凰毛打出去了老遠,冰冷的水氣跟熾熱的鳳凰毛一卷,炸出了通天的白霧。
蘇尋蹲在了地上,不知道在擺弄什麼,啞巴蘭翻身擋在他面前,金絲玉尾出手,把程星河打翻的後面一波也全部掀開:“程狗,你打的沒我多!
”
“那又怎麼樣?
”程狗的嘴素來比啄木鳥還硬:“你以為捕魚達人給金币呢?
”
但是水族甲兵越來越多,趁着程星河在前邊招架,啞巴蘭就念起了請神咒。
一瞬間,他怒目圓睜,猛然挺身,纖細的身材像是雄壯了好幾倍——身上隐隐出現了一層炸起的,參差不齊的光圈。
是蓑衣神!
蓑衣神,是保佑漁獵的神靈!
看來,那位蓑衣神跟河洛并不對付,竟然真被啞巴蘭給請來了!
啞巴蘭鼻孔裡冒出兩股白氣,甩了金絲玉尾,蹲了一個極為紮實的馬步,以獵手特有的姿勢,對着對面就橫掃過去,漫天的水族,竟然瞬間,就倒了一半!
剩下那些水族甲兵見狀,互相看了一眼,忽然全齊刷刷的舉起了一樣東西——寒光閃閃的鋼叉。
程星河一皺眉頭:“卧槽不好……”
啞巴蘭也愣了一下,但是下一秒,蘇尋站起來,一把将程星河和啞巴蘭拽回來護在後面。
那些鋼叉,跟下雨一樣,對着我們投射了下來,我心裡一震,還想抵擋,可看出來,那些鋼叉的運行軌迹不對——本來眼看着能投過來,卻偏偏在半路上改了位置,全落在了我們左側的山石上。
按理說不可能——但是啞巴蘭第一個發現了:“洞仔設了陣!
”
這下那些水族全愣住了——他們哪兒知道世上還有這種東西?
其中一個頭領模樣的大腮幫子跟想起來了什麼似得,忽然就對後面傳話,被傳話的水族,一下就面露喜色,跟聽到了什麼好消息一樣,不長時間,那些水族忽然紛紛讓開,一陣飓風沖着我們就撲了過來。
淩厲無比!
一擡眼——是那拉車的十二條四爪白龍!
這四爪白龍兇神惡煞,跟潇湘的貴氣逼人,就差的很遠了。
我有一種感覺,它們——急着立功。
那些水族,有了得意之色。
是啊,龍族銅皮鐵骨,刀槍不入,這世上,很難有它們的對手。
潇湘的面容,微微一動——那以前,也許是她的愛寵:“這幾個叛主的東西……”
但那些水族們沒想到的是,一個一百來斤的身影,以跟體重完全不相符合的矯捷,淩空撲出,幹脆利落的咬上了其中一條四爪白龍的頭顱。
金毛!
隻一口,那條四爪白龍已經轟然落地,重重的趴在了水面上——眼睛還是瞪着的,像是不相信。
緊接着,金毛身上,金光一炸——它身上,以肉眼可見的速度,迸發了數不清的金色毛!
其餘十一個四爪白龍見狀,悚然一動——它們認出來了。
這是犼。
像是受了驚,那十一條四爪白龍對着金毛就張開了大嘴,堅不可摧的利爪,也猛然抓下。
可是金毛像是天生知道,怎麼閃避。
那十一個四爪白龍,不光攻勢多淩厲,卻沒能碰到金毛一根毛。
它像是一道帶着金光的閃電,一眨眼功夫,十一聲巨響。
那些四爪白龍全跌落到了地上,頭上的傷口,其實并不大。
金毛落地,身上閃耀了一圈金光。
所有的水族,一動不動——我們隻聽到了甲胄跟鱗片撞擊的“簌簌”聲。
而金毛擡起頭,冷冷的盯着神轎,嘴邊就流下了一縷饞涎,簡直像是在問:“還有嗎?
”
哪怕潇湘,也微微失神。
所有的水族,全部被鎮住了:“為什麼——為什麼他們會有金毛犼?
”
“護住水神娘娘——千萬别讓這個畜生驚了水神娘娘!
”
可就金毛現在全身上下,幾乎有了三分之二的金毛。
我盯着神轎,忽然有了一種感覺。
不對……哪裡不對。
可是,是哪裡?
就在這一瞬間,一個巨大的神氣,快的連我都不知道從哪裡出現,對着潇湘就沖了過來。
我記得這個氣息——河洛!
潇湘反手一揮,水面拔高而起,擋在了她面前,凍成了一道牆,那牆硬生生擋上煞氣,啪的一聲炸成了碎屑,冰晶擦着我們頭發臉頰,劃出了淩厲的破風聲。
“這是真正的水神……”煞神轉臉看着我,
河洛。
神氣,跟她的手镯顔色,一模一樣。
這個神氣來的又快又刁鑽——就是想攻其不備的傷害潇湘。
以我能看出來的——潇湘不是這個神氣的對手。
可潇湘沒管,反手就要推開我,我卻轉過身,翻過七星龍泉,對着那一片神氣就掃了過去。
潇湘眼神一凝。
一道金色神氣從七星龍泉上炸出,跟拿到淺藍色神氣撞在了一處,我立刻就覺出渾身一陣劇痛,金色龍鱗唰的一下全部滋生,我整個人退出了好幾步,眼前一片發白,才覺出來,四肢百骸像是被磨盤碾過,幾乎粉碎,一陣劇痛。
潇湘立刻扶住了我,眼裡是遮不住的心疼,但是心疼一瞬,就變成了淩厲。
白藿香不知道從哪裡沖了過來,也死死抓住了我,但馬上,她看向了潇湘,有了一絲遲疑。
可遲疑一瞬間變成了堅定,她不管不顧的給我摸骨頭紮針。
我立刻擔心:“這裡危險!
”
她看都不看我一眼,隻顧着給我上藥:“你管不着!
”
不過,她眼角餘光,還是看了潇湘一眼。
潇湘的視線。
卻看向了眼前:“賤畜……”
我分辨出來了。
這個神氣雖然不知道從哪裡來的——卻并不是在神轎裡。
河洛不在神轎裡,躲在其他地方幹什麼?
我心裡一震,忽然就明白過來了。
堂堂水神,卻在讨還水神信物的時候藏頭露尾,隻有一個原因。
她在畏懼什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