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當初跟烏雞和江辰認識,就是因為一個啞巴鈴。
在行内,挂啞巴鈴是一種羞辱,意思是這家風水先生不靈。
不過,真龍穴裡怎麼會有這麼個玩意兒?
“好家夥,小綠這東西怎麼什麼都吃?
”程星河仔細看了看,甩手就要扔了:“太他媽不吉利了,幸虧它吐出來了。
”
我卻一擡手就接住了。
這個鈴铛比一般的鈴铛重量更大,十分緻密,是一種極其漂亮的金屬色,卻看不出是什麼金屬,上面镂刻着的,是星辰雲紋。
江仲離的國師服色?
不,内容一樣,可形狀不一樣,江仲離的那種圖案,彰顯的是輔佐,所以雲紋寬大,星辰也不小。
而這種圖案空靈飄逸,代表着悠遊自在。
“怎麼?
”程星河看出來了:“這東西有什麼端倪?
”
“你他娘忘了小綠是誰了?
”我答道:“别看它不會說話,尋寶的能力比咱們都強,這東西肯定有說道……”
我擡起頭,看向了另一側:“老亓!
”
老亓帶着靈物趕來幫忙,不少靈物也受了重傷,老亓一邊在後頭幫忙,一會兒被真龍穴裡的東西迷住,一愣一愣的,跟反複中降頭似得。
仔細看了看這個鈴铛,老亓嘬了嘬牙花。
我們等着他話,他張了張嘴,又嘬了一下牙花。
程星河不耐煩,對着他腦袋就來了一下:“你他娘塞牙了找個樹枝剔一剔,聽的我直牙碜。
”
老亓護住了腦袋:“不才這地方比你們精密,可别打壞了——不才也不是塞牙了,屬實是這東西不容易看出端倪,須謹慎。
”
“謹你大爺,看不出來就說看不出來,這麼多屁話。
”
我拉住了程星河:“這已經很說明問題了。
”
老亓是什麼人,崇慶堂的當家,他們家世世代代搞鑒定的,是業内權威的權威,他要是都認不出來,就說明這東西,未必是地上的。
“哎!
”老亓眉花眼笑:“不愧是真龍轉世,見多識廣,比一些噴子強多了,不,不才沒說你。
”
老亓對着程狗笑眯眯點頭,擺明了此地無銀三百兩。
程狗氣的跟老亓吵了起來,我則盯着這個鈴铛,這個雲紋,怎麼這麼眼熟?
我以前,肯定是見過。
天河。
我忽然看出來了,這雲紋之中,暗藏着一條河川!
那條河川之中,光華璀璨,竟然隐約像是在流淌!
這種做工,絕不是人間能有的,哪怕顧瘸子的銷器門也做不出來,更别說,那個河川裡流淌的,赫然是最陳正的神氣。
不仔細看,根本就看不出來。
真龍骨倏然一痛,這果然不是江仲離的東西,而是——上頭的東西!
那個黑手留下的東西!
我記得,我曾經給了那個黑手一下,難不成,是那個時候掉下來的?
我盯着碧落黃泉木的碎屑,想起來了蔔老人說的那句話。
喜木,忌水。
應驗在這裡了?
不過,那個黑手為什麼會帶着一個啞巴鈴?
難不成,他跟人家鬥法,輸過一次?
好家夥,能把那個身份的存在打敗,不知道誰那麼牛逼。
我再一次放在耳邊搖了搖,可這東西依然沒有什麼回響,一條細縫,烏黑烏黑的,什麼也看不到。
接着,我轉身就去找九尾狐了。
九尾狐,就是為了上頭的事兒,才被貶谪下來的,世上也隻有她,能知道當初那個五爪金龍身上發生的一切。
可到了那,白藿香攔了我一下。
我一看,九尾狐趴在一個地方,臉埋在了胳膊裡,睡的正香。
“她身上受的損耗,實在是太大了。
”白藿香低聲說道:“先讓她休息吧。
”
對了,剛從九雷鎖大江裡出來,就被我叫到了這裡,跟祟抵抗,對她來說,肯定也是極大的透支。
程狗說得對,我還有很多明天,總有得到答案的那天。
“門主,”師父一隻手放在了我肩膀上:“有件事兒,咱們得操辦操辦——厭勝很久沒操辦這種大事了。
”
我心裡一凍。
我知道,是老頭兒的身後事。
果然,師父早就知道老頭兒的身份了。
“二宗家這一輩子,給咱們厭勝付出了一切,”師父盯着老頭兒,歎了口氣:“可最後……”
可最後,連自己的身體,也沒留下。
這是我那個真正的三舅姥爺馬連生的身體。
簡直,好像寄居蟹背在身上的那個殼子一樣。
對師父來說,是白發人送黑發人。
“二宗家,是咱們厭勝的光榮。
”師父一笑:“他這一輩子,不計長短,過的值。
”
我以前就看到過一句話——真正成功的人生,是按着自己喜歡的方式度過一生。
老頭兒想必是做到了。
累了,就好好休息,剩下的事情,我來。
“二宗家沒有後代,這棺材前頭的孝子……”
所謂的孝子,就是給死者擡棺材,大幡,摔香火盆的,一般是嫡子,沒有親生兒子是,選血緣關系最近的來做。
“我來。
”
誰說他沒有後代?
我就是他生命的傳承和延續。
凝望着老頭兒的面容,眼眶一酸。
我竟然一直以來,連他的真面目都沒見過——那個風流倜傥,人中龍鳳的二宗家。
“四天之後,是好日子。
”師父輕聲說道:“人命關天,門主去找白九藤,剛好能回來——到時候,來給二宗家守靈。
”
“對,人命關天,你隻管放心去。
”
不知道什麼時候,十二天階他們也站在了我身後:“這地方的事情,有我們呢!
”
老黃笑眯眯的說道:“放心吧,我們幾個老東西别的不行,最擅長擦屁股。
”
玄老爺子一邊咳嗽,一邊說道:“那是你老。
”
池老怪物也不愛聽:“那是你擅長擦屁股——咱擅長的,是捅婁子。
”
十二天階也吵了起來。
我自然放心,有他們,真龍穴一定會被照看的滴水不漏。
手裡不自覺的抟了抟那個鈴铛,那我,就要開始去做,我該做的事情了。
可這個時候,程星河看向了身後,低聲說道:“七星,我還是覺得,有件事兒别扭。
”
“什麼?
”
“你沒發現,少了個人?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