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龍成皺了皺眉頭。
顯然,他肯定不想給我帝流漿,可這個地,恐怕已經是他們家的心病。
就跟我說的一樣——這裡的東西,已經壓不住了,哪怕真的找到了幾個年輕人來填坑,那也隻是一時的,你總不能隔三差五就往裡放活人祭。
一旦活人祭停止了,這東西會反噬的更厲害,就好像靈龜抱蛋地裡,那個大烏龜一樣。
而且,本來我們一來,他們就覺得是個麻煩,根本想着一箭雙雕,既解決了我們,又解決了大小鳳地,現在知道我們不好惹,臉已經撕破了,不答應也不行。
那個管事兒的看了田龍成一眼,先說道:“我怎麼知道——你們是不是胡說八道,這個纰漏,我們老老爺子都沒能解決,你就能解決?
”
我一笑:“也偏巧就是我——我要是沒來,這地方誰也搞不定。
”
“那你也不能空口無憑。
”管事兒的繼續說道:“你有什麼證據,說你知道?
”
這管事兒的真是夠精的——擺明了,是想激我,好從我嘴裡套話。
程星河也聽出來了,看了我一眼。
我點了點頭:“也行,那我就給你透一透内幕——這個陣法,需要整個家族的全部女性後代,隻要少一個,那這個陣法,就跟水缸漏窟窿一樣,穩固不了。
”
田龍成的臉沉了一下。
顯然,我是說到了點上了。
啞巴蘭低聲問道:“哥,少一個什麼情況?
”
“那得問他們自己。
”我擡高了聲音:“怎麼樣,夠證明我知道纰漏在哪裡了嗎?
要是夠了,帝流漿拿來。
”
一手拿貨,一手拿真相。
田龍成盯着我:“既然你說你知道漏洞在哪裡,你能補?
”
我點了點頭:“我知道怎麼補。
”
田龍成出了一口氣:“請。
”
不出意料之外,是領着我往田老爺子的宅子去了。
我也就叫醒了雷祖:“回去休息吧!
”
“呼噜……”他半個呼噜打完,勉強睜開了眼睛:“啊,就一個雷?
就他娘這麼一個雷,你也把老子搬出來,還不夠車馬費……”
說是這麼說,又要睡過去,白藿香一針下去,他才清醒了過來,擦了擦因為困留下的眼淚,消失不見了。
那些田家人一看雷祖走了,這才松了口氣,互相看了一眼,也想知道,這件事兒到底怎麼解決,都跟大鵝似得,伸着脖子跟了上來。
那個鐵頭鼋被丢在原地,四腳朝天一副很痛苦的樣子,也不知道怎麼樣了,金毛看它四腳朝天,有興趣把它掀翻,我招手就把金毛叫過來了。
到了地方,田龍成推門進去,讓我們在外面等着,他去通告。
我們再次聞到了那個古怪的味道。
總覺得,像是某種液體。
不長時間,門開了:“請。
”
我們也就跟着進來了,牛彩虹立馬也跟了上來。
管事兒的攔着她:“您就别……”
“讓開!
”牛彩虹立馬說道:“我一個當大師姐的,這種關乎生死存亡的事兒,能少得了我嗎?
”
管事兒的因為她身份特殊,也不好攔着,她甩開管事兒的就進來了,連忙說道:“這地方我熟。
”
那些田家人頗為微詞:“大師姐還是當大師姐的呢,跟那幾個小白臉子倒是親熱。
”
“剛才大師姐也沒去搭把手,還拉了偏架——鏟我一腳。
”
“不是,她圖什麼呀?
”
“你們懂什麼?
”這牛彩虹陰陽上本事不大,耳朵倒是還挺靈的,回頭就是一瞪眼:“以後他們跟我就是一家人,我不幫他們幫誰?
幫你們,那才是胳膊肘往外拐!
”
一家人?
她接着就熱情的說道:“你們回去,可得跟我們家李富貴說說我今天的表現,啊。
”
好麼,她還惦記着跟那個莫須有的“小帥哥”結婚呢。
我臉上一陣抽搐,程星河憋着笑:“一定,一定!
”
這把那些田家人氣的,低聲咒罵:“還沒嫁出去,就成了潑出去的水了?
”
“哪怕十分挂名的,也太過分了——這不是吃裡扒外嗎?
”
我再一尋思,就用田龍成聽不到的聲音低聲說道:“你說是跟田老爺子很熟悉,知道田老爺子的飲食起居嗎?
”
牛彩虹驕傲的一挺胸骨:“那怎麼不知道,我還給送了幾次飯呢?
”
“田老爺子飯量是不是挺大的?
”
“哎,你怎麼知道的?
”牛彩虹存心賣好:“你調查過?
飯量确實不小——這麼大歲數的人了,飯量比倆人還大,吃的也怪。
”
“怎麼個怪法?
”
“總是幾個純素菜,幾個純葷菜,兩樣分開放着,不許摻和串味——反正都是要一起下肚子的,串味道怎麼了?
”
“那幾道葷菜,是不是還都是不多見的那種?
”
“對對對——火洞螈,水椒魚,田雞腿這一類!
”牛彩虹看着我來了精神:“你怎麼什麼都知道?
掐算出來的?
”
“算是吧。
他一直都愛吃這個?
”
“我聽大師傅說——好像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吃的倒是少,可現在拿回來的盤子裡,葷菜幹幹淨淨,素菜統共隻動了幾筷子。
”
那就對了。
進了内門,果然,我們就看見了一個東西。
圓圓的,半人高,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老爐子。
程星河低聲說道:“齊家丢的那個東西,差不多就是這個玩意兒。
”
隔間内室門後面響起了一個聲音:“你知道,那個借壽陣缺的是什麼?
”
這個聲音,沒錯,就是那天晚上我偷聽到的聲音之一。
“帝流漿呢?
”我提高了聲音:“還有——我們厭勝門的那個張同心先生呢?
”
那個失蹤的先生,名字就叫張同心。
内裡“嘩啦”一聲,就響起了一個聲音,像是什麼東西給倒了。
但是那個動靜消失了之後,内裡蒼老的聲音不緩不急的說道:“什麼張同心?
就是那個想偷我們方子的,厭勝的賊?
這個莫須有的借口,你們可說了幾十年了——我都不知道,世上到底有沒有那麼個張先生。
”
“那不可能。
”我答道:“水椒魚,火洞螈,田雞腿這一類——不都是我們張同心先生吃的嗎?
”
江采萍給的資料,就是張同心先生嗜葷腥,尤其愛吃比較怪的葷腥。
屋裡屋外,頓時寂然無聲。
“人不可能突然改變飲食習慣——除非,這地方,多了一個人。
”
那天我聽到的聲音,不是自言自語——而是兩個人對話。
我接着說道:“恐怕,那個借壽陣法,也是張同心先生出了主意的——那是厭勝的法子。
田老爺子,跟我們厭勝越鬧越僵,估計也是怕厭勝的來了,看穿了那個陣是厭勝的手筆吧?
”
屋裡又是一陣掙紮的聲音。
“你剛才說你有辦法找到陣法的漏洞,”那個蒼老的聲音已經有點氣喘籲籲了:“說。
”
“你先交人。
”
程星河拉了我一把:“那帝流漿……”
“沒事,我心裡有數。
”
内室一陣咳嗽聲,田龍成進去,攙扶出來了一個老人。
那個老人白發蒼蒼,還沒看見面目,先對着我跪下來了。
我要接人,田龍成聲音急促了起來:“漏洞到底是什麼?
”
“那個漏洞就是……”我盯着那扇門:“其實你們清楚,你們家的女孩兒,少了一個。
”
“不可能——命數裡的女孩兒,一個不少!
”田龍成冷冷的說道。
我答道:“是不少——可萬一,裡面魚目混珠,葬錯了一個呢?
”
田龍成皺起眉頭:“錯?
怎麼可能錯?
”
“好比說,”我接着說道:“跟你們交好的人家,也有同齡女孩兒,小孩子長得都一樣,弄錯了也正常。
”
田龍成臉色一變,跟想起來了什麼似得。
這就是天道輪回——作為十二天階,自然思慮周全,可偏偏,老天就在這個環節上,讓你出個纰漏。
不,應該說,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才對。
他看向了牛彩虹,喃喃的說道:“難道,是那個賤人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