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視線,落在了院子一角。
隻見金毛呲牙咧嘴,正在跟牆上十來條瑟瑟發抖的死人蛟發出了威脅的吼聲,估計是被它趕到這裡來了。
死人蛟是穢物,它不吃。
看見我回來了,立馬奔着我就跑了過來,還得意洋洋的搖頭擺尾,邀功請賞似得,意思是說它這事兒是不是幹的很漂亮?
我也知道程星河什麼意思了——我們出來的時候,這裡還沒有怪味兒。
肯定是來了什麼東西了。
白藿香逼着他出來找我,那就隻有金毛當她們倆的保镖了,金毛突然跑出來,那誰還護着白藿香和赤玲?
這地方正是一個多事之秋,本來我們扣住了董寒月,豢龍氏就已經對我們恨之入骨,加上現在又有雷山後面的靈物來找豢龍氏的麻煩,這地方簡直危險的跟龍潭虎穴一樣。
萬一金毛被調虎離山,白藿香他們出了什麼事兒……
我把不祥的預感壓下去,奔着裡面就跑了過去。
從來沒這麼着急過,我急着想看白藿香和赤玲還安安靜靜的坐在屋裡,跟平時一樣。
程星河也着急,扯着嗓子就要喊:“正氣……”
“嘶……”
就在這個時候,我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聲音。
像是有什麼東西爬了過去。
我立馬就抓住了程星河,程星河反應很快,立刻收聲,用眼神問我怎麼回事。
我跟着那個動靜就過去了,結果看到房裡的情景,心瞬間就提起來了。
隻見桌子上的飯菜全打翻了,湯湯水水流了一地,滿屋子一片狼藉,而地上,還丢着幾件衣服。
白藿香的裙子。
程星河的臉一下也綠了,一頭奔着裡面就沖了過去。
打開白藿香卧室的門,一個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坐在了地闆上,正在喘粗氣。
那個男人皮膚雪白,一雙狹長漆黑的丹鳳眼,長相十分妖娆。
程星河罵了一聲娘,一下撲過去,一隻手就要卡在那個男人的脖子上:“你把正氣水給……”
我立馬拉住了程星河。
果然,就在程星河要撲過去的那一瞬間,一道子寒芒,一下從那個男人身後,奔着程星河就掃了過來。
跟銀環手裡的一樣——是個尖刺。
果然,雷山後面的靈物,不止一個,已經潛入進來了。
尖刺頂端,是濃重的青氣,離着程星河的喉嚨,隻有一指遠。
那個男人看到了我們,掃了我們倆的手背一眼,也皺起了眉頭:“你們是誰,養龍的請來的幫手?
”
那個聲音一吊一吊,黏糊糊的,聽着讓人後心直豎雞皮疙瘩。
一股子火蹭的一下竄了起來:“你管不着,屋裡的人呢?
”
那個男人嘻嘻一笑,慵懶的轉過身來,舔了舔嘴唇:“那個姑娘真美……味道也香,皮膚滑溜溜的……”
他的舌頭是刺眼的火紅色,細長細長,分叉。
這一轉身,我注意到了他的肚子。
跟那個細長的身段十分違和——唯獨肚子,是鼓囊囊的。
我眼前頓時就白了。
程星河也一樣,嗓子一劈:“他把正氣水……”
我什麼也沒想,隻覺出自己猛地往前一撲,就要卡住了黑衣男人的嗓子。
把她還給我!
可沒想到,我這麼一沖,就覺出來了,四面八方,全是破風而來的寒芒。
那股子怪味兒越來越重了,同時,數不清的黑衣男人,從四面八方擠了進來。
他們的長相都十分相似,黑衣白皮膚,眼珠子發紅。
對了,照着井童子的意思來說,這些雷山後的靈物,對女人的氣息十分敏感。
可這個地方有陣,他們是怎麼找到的?
狗血紅繩從身後猛然翻出,幫我擋住了一片寒芒,程星河的嗓音尖銳又急促:“把他肚子剖開!
”
那些黑衣男人聽見,争先恐後對着我就擠了過來。
這些人,一部分是端端正正的人樣,還有一些,雖然也長出了四肢,可身後還垂着尾巴,還有的跟壁虎一樣,還不會走,隻能在地上爬,更有甚者,隻有一個人腦袋。
而那些東西散發出來的味道,越來越濃了。
金毛本來看到屋裡發生了這種事兒,也勃然大怒,豎起眼睛就要跳進來,可一聞到了這裡的味道,歪了頭就幹嘔了起來。
這種靈獸,最怕穢氣。
我一邊轉過七星龍泉擋住那些尖刺,一邊大聲說道:“程狗,把白藿香給的臭罐子拿出來!
”
以前我們上山,偶爾會遇上一些毒氣,白藿香研究了一些能提神醒腦抗毒氣的藥,自稱什麼“辟穢水”,但是氣味難聞,我們隻叫那玩意兒臭罐子。
因為那個味道,讓人昏昏沉沉的,下腹卻一陣發熱。
像是能把人最原始的念頭勾出來。
沉香毒霧。
程星河答應了一聲。
我也知道,這裡的靈物都是多少年修出來了,濫殺不吉,盡量克制着自己,控制了行氣,隻把那些東西打到了一邊,一門心思要找那個鼓着肚子的。
可數不清的黑衣男人堆疊在一起,熙熙攘攘,長的又那麼相似,看的人眼花缭亂,很容易就把目标給丢了。
要是白藿香真的被……
那些黑衣男人,對着我就撲了過來。
程星河擡起手,狗血紅繩擋住了一半:“七星,快點,不然的話,怕是……”
怕是來不及了。
我吸了口氣,動了殺心。
我現在就得把她救出來,一秒鐘也不能多等!
角亢二星太陽見,氐房二宿大雨風!
這一瞬間過去,面前血肉橫飛,四面八方,都是沉重的肉體拍打到牆壁的聲音。
南邊十八個,西邊三十二個,北邊二十三個,東邊——那個肚子鼓脹的,就在東邊三步半!
我一下将面前的黑衣男人全部掀翻,誅邪手灌足了行氣,穿過了那些冰冷滑膩的軀體,精準無比的卡在了那個男人的脖頸上。
他眼珠子暴凸了起來,難以置信的看着我。
我聽到自己的聲音,是從來沒有過的凜冽狠厲:“把她還給我。
”
他根本就掙紮不了,嘴邊,垂下了一條長長的舌頭:“你是……”
我大聲說道::“程星河,把全部力氣拿出來,踩他肚子!
”
話沒說出來,程星河越過數不清的黑衣男人,一腳重重的踩在了我手底下那男人的肚子上。
那位置很準,是七寸。
這一下,那個男人歪了頭,嘴部猛然張大到了人類達不到的角度,吐出來了一個東西。
我記得很清楚——這種靈物的消化液是十分厲害的,要是白藿香真的……
那東西上滿是粘液,可我和程星河看清楚了,不由全愣住了。
那是一卷白白的東西,看不出頭和四肢。
更像是……
程星河撲過來就大哭大叫:“苦命的正氣水啊,都化成這樣了……”
我拽住他:“你高度近視加散光?
”
那是一團被子。
我立馬把被子給破開了——外面浸滿了消化液,那個味道光一聞,感覺就能把呼吸道給灼傷了。
白藿香從裡面滾落了出來——她和赤玲,身上都還圍着鼋裙邊。
雖然已經沒了知覺,但是破開的及時,身上沒傷,命燈雖然因為窒息而變弱,好歹還有點亮。
我這才松了口氣。
而其餘那些黑衣男人見識到了我的手段,刺溜溜就從門窗逃走了。
我趕緊把白藿香從鼋裙邊裡放了出來——這鼋裙邊倒是正救了她一命。
光看着這滿地的狼藉,也知道當時她和赤玲的情況都多危急。
白藿香很聰明。
她知道這東西的習性,所以把衣服丢到了外面,去吸引這東西的注意力,抓住機會,帶着赤玲一起躲在了被子裡。
眼看着她的命燈穩定起來,剛要松了一口氣,就看見一個人,正站在了窗戶外頭,死死的盯着我。
銀環。
她似乎十分失望。
我盯着她,恍然大悟:“是你領那些東西來的?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