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看着我,眼神極為委屈:“我努力好好想,我多想起來一些,你就帶我去,行不行?
”
我一笑:“不是,你放心,我很快就回來,到時候,你就能想起來了。
”
這就覺出來,不知道什麼時候,江采萍已經偷偷拉住了我的衣角,捏的死死的,好像怕我走。
江采菱也回頭看着她,毫不客氣的說道:“就你這個傻不拉幾的樣子——過去給人家拉後腿?
挺大個人了,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兒呢?
”
說着,“啧”了一聲,要把江采萍的手給掰開,江采萍就是不肯松開。
江采萍低着頭,聲音不大,卻異常堅定:“我就要去,非去不可——你走了,我要生病的。
”
江采菱給氣笑了,拽着江采萍就要走:“你死都死了,還痛個屁……”
我看着她澄澈的眼睛:“什麼病?
”
“因為見不到你……”她指向了自己的心口,聲音越來越小:“這裡痛。
”
我的心猛然一動。
江采菱也僵住了。
但很快,她回過神來,回頭盯着我。
我把心情壓下去:“這一次,真是不行——你别難過,我回來,你就好了。
”
我不太敢看江采萍的眼睛——她的眼睛裡,全是失望。
江采菱一把拉住了江采萍往前走:“有病就得治——我帶你上白九藤那看看去。
”
江采萍老大不樂意,可江采菱用了全力。
走出了幾步之後,江采菱停下了腳步,卻沒回頭。
“你——早點回來,記得,我們都在這等着你。
”
“好。
”
走到了外面,擡起頭看着那一片星空。
這一次,一定要好好回來。
回過頭,看向了最大的那個宮殿,不由自主就走進去了。
巍峨的萬龍升天柱被修複過,不過,痕迹嚴重,遠遠沒有一開始見到的那麼精緻,畢竟是厭勝門的老手藝,這麼多年過去,幾經離亂,失傳了。
江辰和祟,現在還沉在下面。
靠在萬龍升天柱下,不知不覺就閉上了眼睛。
當初,這地方算是腥風血雨,我輸過,也赢過。
四相局,真龍穴,幾乎是人生之中的風暴眼,被卷進來,就出不去了。
可不知道為什麼,在這裡,竟然極為心安。
這地方,是景朝國君的親朋們,幫他搭建起來的,觸目所及,哪裡都是熟悉的。
依稀,像是想起來,在這裡來回走動的工匠,官吏,将士,夏季常,江仲離,在腦海之中,成了一副流動的畫面。
我想起平息叛亂,征戰戎狄,治理西南水患——還有,給水神送聘禮。
真龍骨一痛。
我跟潇湘,在幾百年前,就反目成仇過。
謝長生,河洛,每個人都說,她背叛了我。
這一次,又是一樣。
“我跟你,不共戴天……”
這話,我跟她說的是異口同聲。
再遠一點,再遠一點,到底發生了什麼?
在瓊星閣,我挑選萬骨圖,她說,她非我不可,可是——我忽然覺出,那個時候,身邊還有另一個人。
是誰來着?
那個人,捧着個東西,我見過的東西。
圓形,灰色……
一個聲音低低的:“這次一别,你不用記得我是從哪裡來的,你隻要記得,你是誰。
”
為什麼?
靠着那些伸出來的鱗爪,朦朦胧胧,想起來的越來越多。
雲海翻卷,數不清的龍族在天河之中遨遊,我一個人,站在最後面。
這地方極美。
前面有個人影,站着,像是在等我。
是個女人,可她不回頭。
我沖着她走過去,但是越往前,不知道為什麼,她跟我離得反而越遠。
我着急起來,非要追上去不可,可一隻手拉住了我。
我猛然睜開了眼睛。
江仲離把一件衣服披在了我身上。
“哎呀,臣下把國君驚擾醒了,國君恕罪。
”
我搖搖頭,可看出來,江仲離眯着眼睛還是笑,并沒有什麼歉意,好像——是故意把我弄醒的?
夢裡跟我說話的,是潇湘,還是那個抱着灰色物件的人?
那個物件——好像,就是江仲離從封寶宮裡取出來的那個灰色碎片拼接起來的。
圓形,上頭有個小小的獸頭,像是放大版的茶壺蓋。
這個時候,我聞到了一股子甜香的味道。
江仲離低下頭,坐在了我身邊:“國君安歇,臣下給國君送個東西來,保準讓國君養精蓄銳,旗開得勝。
”
“雲夢香……”
這是景朝國君睡覺的時候,最喜歡的香,每天都必定要點,就為了安神甯心。
不對,好像除此之外,還有一個重要原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