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蒼山,這地方離着我們這裡不算太近。
“我是在那裡找我弟弟的時候碰上的,”眼鏡青年說道:“祝你們好運。
”
也行,最近我運氣還算是不錯,反正比以前強多了。
江辰倒了黴,屠神使者被九尾狐的事情鬧的焦頭爛額,正好趁着機會,讓自己挖掘出以前的真相——這一盤拼圖,已經越來越齊全了。
“你們要是上小蒼山去,不要亂撿那裡的東西。
”眼鏡青年擺了擺手:“血淚教訓——會招災引禍的。
”
亓俊挖了挖耳朵:“不怕,什麼災什麼禍他也不怕。
”
因為我自己就是個最大的災禍。
白毛貂看了我一眼,伸手要把那個雞屎綠的丹取出來還給我,可我擺了擺手:“送給你了。
”
白毛貂一愣:“可是——你之前救過我,我不想欠你那麼多……”
“這是補償。
”我答道:“讓你等了這麼久的補償。
”
“你傻啊,人家給你,你就留着呗!
”眼鏡青年偷偷捅了白毛貂一把:“這東西,值好幾百年的修行。
”
白毛貂猶豫了一下,我接着說道:“你不吃,老太太就等不到你了。
”
不吃,就變不回人形。
聽了這話,白毛貂才下定了決心,點了點頭:“多謝。
”
我擺了擺手:“後會有期。
”
白毛貂跪下,給我行了個禮:“祝你,心想事成,這次,能把幾百年前的事情辦成。
”
我點了點頭:“謝你吉言。
”
目送着他們倆離開,手機響了:“七星,杜蘅芷來了!
你處理完了嗎?
”
還挺快。
不過,一聽到了“杜蘅芷”三個字,白藿香的表情忽然就有點不自然。
亓俊開上了電動三輪,帶着我們回到了門臉。
在路上,白藿香若有所思,手裡一直在把玩兒什麼東西。
是一棵鮮活的小草,好像是上次在擺渡門摘下來的辟塵草。
也不知道她用什麼法子保存的,
“這個能拿來做什麼藥?
”
白藿香怔了一下,說道:“可以,讓人忘記一些東西。
”
“失憶?
”
“也不算,”白藿香吸了口氣,忽然很認真的說道:“會讓人,忘記自己的執念。
比如,不該有的恨,和不該有的癡。
”
執念跟癌症一樣,是最難化解的。
“那這個東西不錯,”我問:“可以一笑泯恩仇?
”
“算是吧。
”她微微一笑:“可以讓春雨和白老爺子,白毛貂和老太太,相逢如陌路。
”
我心裡猛然一震。
“這東西能做的藥——叫忘情水。
”
亓俊忍不住回過頭來:“真的呀?
那這玩意兒值錢,配出來,給我來點,哦,給我一杯忘情水,換我一夜不流淚,所有真心真意,任它雨打風吹,付出的愛收不回……”
你不去參加縣城好聲音可惜了的。
不過,人就是因為有情,才是人。
閹割了情,還能被稱之為人嗎?
真龍骨裡的回憶,再一次在腦海裡乍現。
“我要你——百倍償還!
”
“李北鬥?
”白藿香拉了我一下:“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?
”
“那你多配一點。
”我回過神,對白藿香笑。
白藿香定定的盯着我,睫毛被寒風吹的一抖一抖的:“你要這個幹什麼?
”
“因為說不準哪一天,我也會求你給我一點。
”我故作輕松的笑了笑:“我三舅姥爺說過,晴天帶傘飽時帶飯。
”
白藿香皺起了眉頭,思考了一下,似乎認定了我是在開玩笑,也笑了起來:“不給——你說的對,晴天帶傘飽時帶飯,說不準有一天,我也用得上。
”
可我看得出來,這最後五個字,說的認真。
日落之後的寒風,呼的一下從我們身後吹過去,我默默給她擋風,擡起頭看天空的星星。
世上說不準的事情太多,不跟星星一樣,千年萬年,都是永恒。
回到了門臉,杜蘅芷已經來了,外面天氣冷,她的臉還是紅撲撲的。
“你回來啦?
”她十分自然的站起來幫我把外套接過來,轉身挂上:“冷不冷?
”
這種感覺跟江采萍那種敬不一樣,不卑不亢,簡直,跟老夫老妻一樣。
我被自己這個念頭給吓住了:“還行。
”
白藿香看着發怔,眼神說不上為什麼,有一種奇怪的懊惱。
杜蘅芷也對白藿香一笑:“白醫生也回來了?
辛苦辛苦,快進來,屋裡暖和——平時多虧白醫生幫助北鬥了,我平時太忙,北鬥要是有照顧不周的時候,白醫生多擔待。
”
白藿香表情更不好看了,勉強笑了笑:“客氣。
”
“有點不對,”啞巴蘭在一邊低聲說道:“明明是藿香姐在這裡常住,杜天師怎麼跟女主人似得?
”
蘇尋低聲答道:“名正言順呗,都訂婚了,當然是女主人了,這下不太好,我在山上的時候看見過,兩虎相争,必有一傷。
”
“虎?
”程星河一邊吃鱿魚絲一邊說道:“我看是貞子大戰伽椰子。
第一回合我賭杜蘅芷勝出,一百。
”
蘇尋和啞巴蘭對視一眼,一人掏出一百:“保護我方藿香姐。
”
這把我看的一陣胸悶,上去一人給他們腦袋上來了一下:“吃醬油耍酒瘋——你們閑的?
”
而杜蘅芷拉着白藿香在另一側的沙發上坐下,已經跟閨蜜一樣了:“白醫生最近又漂亮了——你天天出去跑也曬不黑,是不是有什麼美白秘方?
咱們分享分享。
”
白藿香搖搖頭:“天生的,杜天師氣質身材都好,我也挺羨慕的。
”
啞巴蘭坐不住了:“這不是挺正常的嗎?
沒争。
”
程星河把鱿魚絲一口咬斷:“急什麼,又沒人燎你們的屁股毛,等着,馬上開始。
”
不是,這還帶解說的?
“真的呀?
哎,對了,我這次來,還有一件事兒。
”杜蘅芷從包裡,拿出了一個小盒子:“給你的。
”
那個小盒子包裝精美,外包裝就值一頓肯德基。
白藿香一愣,拆開了,内裡是一個精緻的透明盒子,裡面,是一朵永生花。
但是這花不是普通的玫瑰,荷花那麼大,花瓣細長的卷在一起,紛繁複雜,宛如交織在一起的鳥群,整體竟然是極其稀有的黑色,唯獨花心一點紅,簡直巧奪天工。
看清楚了,蘇尋和程星河都“嘶”了一聲:“鵲橋花。
”
這是這種花的名字,是根據牛郎織女的傳說來的。
意思是說,不管多大的艱難險阻,我都會去見你,表示忠貞不渝的示愛。
而這花一年隻開一朵,還得在仙靈氣充足的天人之界生長,珍稀昂貴,一花難求,擺在了新婚卧室,夫妻将一輩子不分離,遇上懂行的,有市無價。
杜蘅芷幹嘛要把這麼珍貴的東西送給白藿香?
白藿香先是驚豔,但很快也反應了過來:“那不行,無功不受祿。
”
“不是我送的,這是何白鳳托我拿過來的,說世上也就你配得上,”杜蘅芷笑眯眯的說道:“他對你,可是十成十的上心。
”
白藿香臉色一下就挂下來了。
程星河立刻跟進解說:“firstblood,看見沒有——宣誓主權之餘,給烏雞牽線拉橋,它山之石可以攻玉。
”
說着把啞巴蘭和蘇尋的兩張紅票直接拿走。
啞巴蘭和蘇尋齊刷刷歎了口氣。
媽的,烏雞這小子從哪兒弄來的?
杜蘅芷說着,給我看了看,眼裡有點羨慕:“北鬥你看,你徒弟多會選東西。
”
“也沒多好看,”我不由自主說道:“跟個煤球似得。
”
程星河他們仨看着我跟第一次認識一樣:“你真心的?
”
那怎麼了,品味低犯法啊?
我不着痕迹的把那個花拿開:“這玩意兒不重要——你先看看,我要去的地方,到底在哪裡。
”
我展開了那張星圖。
杜蘅芷看着我的眼神,有點奇怪。
不是我看不起自己的挂名徒弟,烏雞一肚子花花腸子——配不上白藿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