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藿香看着我,也反應過來了:“白九藤?
”
雖然白九藤貪生怕死,可哪怕江長壽和黃二白也說過,他是現在最厲害的鬼醫,據說連神靈都能醫治。
如果連白藿香都無能為力,白九藤怕是唯一的希望了。
說話間,江采菱和江采萍你看我,我看你,空氣重新緊張了起來。
江采菱:“你是真忘了?
不是為了撒嬌,讓李北鬥多關心你?
做了妾,還一肚子花花腸子,擱在以前,要被大房用烙鐵烙的。
”
江采萍看着江采菱,目光懵懂:“妾……”
但她指着我,眼神坦然:“他會保護我的。
”
江采菱一下炸了毛:“你看見沒有,還說什麼她沒了魂——她肯定是裝的!
從小到大,她什麼事兒幹不出來?
”
可江采萍盯着她,忽然擡起手,就要打她。
江采菱翻身越過,眼裡有了兇光:“怎麼樣——她哪兒有什麼人心?
”
“說不出來為什麼……”江采萍緩緩說道:“看見你,我就想打。
”
江采菱氣急指着我:“你不是愛惜他媽?
你打我一下,我打他兩下!
”
江采萍平和的說道:“你若是打他兩下,我便打你四下。
”
白藿香眼圈還沒紅完,忍不住又笑了。
有的人,哪怕一母同胞,也還是相生相克。
江采萍确實不是裝的,有些反應,簡直像是刻在骨子裡的本能。
我長長出了一口氣,程星河用肩膀撞了我一下:“你先别管别人了,看看你自己。
”
這一下,我才覺出疼來。
一低頭,渾身血迹斑駁,也像是剛受完了一場淩遲。
血一片一片洇濕,因為祟的氣息極為強大,又沾染着穢氣,沒能跟之前一樣迅速恢複。
白藿香也過來了,吸了口氣,滿眼都是心疼:“你什麼時候,能學着多關心關心自己?
”
因為有其他人,比我要緊。
白藿香把我摁下,上藥,吸了口氣:“這次找到了白九藤,把他那的金翅連環甲要來。
”
上次我們找到了龍女山的金翅藥龍小七,她給了我一些能治療龍族的鱗甲,增長真龍骨,可現在,連着真龍骨,帶滿身金麟,全都受到了極大的損傷。
摸了摸額頭,一陣劇痛。
這是當初那個神君,唯一給我留下的東西。
可為什麼,總有一些不願意回想起來的記憶?
“别想了!
”白藿香立刻拉住了我:“慢慢來。
”
擡起頭,滿目瘡痍,數不清的人命,不光是黑手造成的,根源還在我這裡。
“對,咱們這一路上,東奔西跑,就沒有什麼閑着的時候,”程星河也坐在了我身邊,長長出了一口氣:“真龍穴,終于告一段落了。
”
啞巴蘭也靠了過來,忽然露出了一臉迷茫:“咱們四大家族,算是圓滿完成任務了嗎?
”
蘭老爺子,屍解仙,程廉貞,數不清的四大家族的人,還有——老頭兒。
他們把一切,全搭上了。
“還不算,”摸龍奶奶的聲音響了起來。
她帶着自己那個留辮子的小孫子,站在了我們面前:“剩下幾個局,被動過的風水,全得改回來。
四大家族的苦,該受到頭了。
”
是啊,相局欠他們的,實在是太多了。
我點了點頭:“理所應當。
我會……”
“用不上你!
”
何有深也帶着烏雞,氣定神閑的過來了——他一身休閑西裝上,全是窟窿和塵土,花白頭發和胡子,也各自燒焦了一塊,可他拄着拐杖,斜斜一站,紳士風度,不減反增:“這些小事兒,正好讓我們活動活動筋骨。
”
“沒錯。
”池老怪物也湊了過來:“就當去跳廣場舞了。
”
烏雞也點頭:“師父,你做的已經夠多了,早該回去休息,實在想參與,我嘛……”
他眼睛落在了白藿香身上:“我可以帶上白醫生。
”
程星河一瞪眼:“這他娘什麼邏輯,你能想出來也是個奇才。
”
這個貨對白藿香,還真是一往情深。
不過,白藿香從來沒用正眼看過他。
“願意改局的,多着呢!
”
不少先生都跟着應和:“又見世面,又長本事,又攢功德,又還人情——誰不願意!
”
“那就太好了。
”程星河也高興了起來,但一皺眉頭:“哎,那我們這二郎眼,陰陽身什麼的……”
“給你留着,”摸龍奶奶答道:“咱們四大家族,為了四相局付出了這麼多,這點好處,那是論功行賞!
”
那就太好了,去除詛咒,得到能力,這是他們應得的。
我也明白他們的意思。
這些事情他們替我來做,我就可以把全部的精力,放在找那個黑手上。
隻要能找到了那個黑手,就可以救出江瘸子——得知一切真相。
關于,那個神君的真相。
這地方的先生其實都受了重傷,不過有白藿香在,大家逐步緩過來了,開始清理這裡。
“都小心點——誰也别對這裡的東西起貪念,當心遭報應。
”
程星河一臉“你不如念我身份證号”的表情,暗暗壓住了自己的口袋。
江采菱和江采萍你看着我,我看着你,又開始打起來了。
不過,江采萍現在身上帶着金色龍氣,江采菱之前又受了傷,跟以前一樣,還是處于劣勢。
夏明遠要上去勸架,我搖搖頭:“每一對兄弟姐妹相處的模式都不一樣,權且當她們,打是親罵是愛吧。
”
“相生相克,相愛相殺,”夏明遠搖頭歎息,跟想起來了什麼似得:“哎,跟你和江辰……”
我心裡倏然一疼。
江辰……
可還沒等夏明遠說完,程星河一把将夏明遠的腦袋推開:“他們倆就算了,沒有相愛,隻有相殺。
”
他是怕觸動了我的傷心事。
真龍,隻能有一條。
我站起來,看向了對面:“杜蘅芷怎麼樣了?
”
剛才,我就惦記着杜蘅芷。
她在真龍穴,為了我,也受了重傷——明明是個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名門閨秀,她這輩子吃的苦,幾乎全是為了我。
我看到了杜大先生的背影,正蹲在了一個位置上,奔着那個方向就過去了,可身上一陣劇痛,差點沒撲地上。
哪怕能承載真龍骨,畢竟這具身體,也不過是肉眼凡胎。
甚至,到了現在,依然沒到天階。
白藿香扶住了我,歎了口氣:“不太好。
”
杜蘅芷在瓊星閣,已經在齊雁和手下受了重傷,好不容易才醒過來,這一次,根本是強撐着的。
新傷和舊傷一起發作,哪怕她是個天階也撐不住。
杜蘅芷躺在一棵金玉樹下面,厚重的睫毛壓下來,面無血色。
杜大先生盯着杜蘅芷,轉臉看着我。
我心裡一疼:“對不住。
”
“這是命中注定。
”杜大先生和緩的說道:“誰都會有幾災幾劫,過去就好了。
”
還好,杜蘅芷的面相上,雖然黑紅交加,可災厄宮上,出現了一個小傷口。
如果是我以前看,會認定這代表不祥。
可現如今我看出來,這個傷口,代表不破不立,把災厄宮的黑氣破開,會否極泰來。
這說明她這個劫難過去之後,有貴人相助,有驚無險。
自從有了紅色的龍氣,和祟的眼睛,能看到的,比之前更多了。
“再說了,這個星軌,是她自己選的。
”杜大先生說道:“她從小就有主見,認定了,不會變。
”
星軌……
忽然想起來,上次杜大先生就說過這樣的話。
我跟現在的心上人,雖有交彙,不可重合。
唯獨杜蘅芷會跟我一路到底。
我盯着杜大先生:“能不能,請杜大先生,再幫我看看星軌?
”
杜大先生一笑:“跟蘅芷的?
”
“跟——我心裡那個人的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