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她不松手,反而抱的越來越緊,像是怕我從她手邊消失。
“我答應你,我一定回來、”我拍了拍她後背,溫和的又說了一次:“我什麼時候,說話不算數過?
”
杜蘅芷的手僵住了。
我抓住了她的手,從身上拉下來:“你信我。
”
杜蘅芷死死握住了我的手,像是下定了決心,忽然擡起了頭:“那這樣吧,你給我一件你的東西……我要你的金麟。
”
我一愣:“你要這個幹什麼?
”
我注意到,她身後的杜大先生,聽了這句話,眼神也微微一沉。
杜蘅芷吸了口氣,努力露出個笑容來:“我給你做個護身符。
”
取人身上的一部分,比如指甲頭發,确實能求護身符。
規格越高的,護身符就越靈驗,骨,血,甚至眼睛,不過除非遇上極大的災難,否則不會輕易傷身。
“金麟……”我皺起眉頭:“不好弄,我給你頭發指甲……”
“都不行!
”杜蘅芷在我面前,素來是個和順懂事,不争不搶的性格,可這一次,她顯得格外任性執拗:“我非要不可,不然,我就不讓你去!
”
杜大先生歎了口氣,搖搖頭,走到了門外。
程星河低聲說道:“大小姐就是大小姐——最後決戰的時候,自傷身體剔金鱗,她就顧着自己,一點也不心疼你。
”
杜蘅芷聽見是聽見了,可櫻唇抿成了一條直線,就是不肯松口。
杜蘅芷為了我,其實做過很多,上次在玄武局,她為了我,自己擋在了斷橋頭,隻留下一句——找到了她的屍首,葬在我們家的墳裡。
她如果堅持,一片金鱗,也不算什麼。
我拿出了斬須刀,對着右手就剔了下去。
煞氣一缭,金鱗應聲滋生了出來,“啪”的一下擋在了斬須刀前面。
可這畢竟是斬須刀。
“喀”,一片金鱗被我剜下來,那種痛,讓腦門瞬間就是一層汗。
可在劇痛之中,我恍惚想起來,普通的鱗片,剔除的時候,都是這麼大的痛苦,若是逆鱗呢?
但我立刻把思緒給拉了回來,手底下用了勁兒,“當”的一聲,那片金鱗從右手上撬起來,跌在了外面。
我抓住,想遞給杜蘅芷。
可杜蘅芷看都沒看金鱗,隻看着金鱗被剔除之後,剩下的那個空落落的傷口。
她眼裡一片瑩然,心疼到含了眼淚、
我笑着騙她:“其實不疼……”
下一瞬,她忽然低下頭,柔軟的櫻唇,含住了那個傷口。
我一怔,耳朵頓時就燒了起來。
唇舌輕輕從傷口上掃過,像是努力要把痛楚全熨平。
程星河咳嗽了一聲,把臉背過去了,其他人也假裝看向了别處。
我不光耳朵燒,逐漸全身都燒了起來——好似小時候好奇,第一次偷喝了老頭兒的劣質燒酒。
半晌,杜蘅芷擡起頭來,眼裡含着淚:“以後,如果真有萬一——你要記得我,光看着這個傷口的位置,你也要記得我,永遠不許忘。
”
她今天簡直是性情大變。
以前,她是最淡泊的,雖然她明知道,未婚妻不過是個名頭,可她做的,一樣一樣,似乎全是妻子該做的事情,不管發生什麼事,她從不責怪我,也從不要求我,唯一堅持的,就是護着我。
我回過神來,對她笑:“你這是什麼話?
哪怕那個預兆真的發生——要消失的,也是我,怎麼會……”
“你答應我!
”
她忽然特别兇。
杜蘅芷作為一個大小姐,氣度修養是最好的,這是,她第一次打斷我。
我被她震懾住了,不由自主就點了點頭。
她這才長長出了口氣,從我手裡拿過了那片金鱗,眼淚還沒幹,又是個和煦的笑容:“那就好,這一次,出師大捷,武運方昌——我的,北鬥。
”
我對她笑着點點頭。
隻是沒想到,後來,每當想到這個時刻,我總會凄入肝脾。
那個時候,我隻是聽見了身後,啞巴蘭十分羨慕的一聲:“我也想娶媳婦,訂婚也行。
”
程星河習慣性給啞巴蘭腦袋上來了一下:“這還用想?
上次那個大胖小姐叫什麼來着?
她不是正等着你呢嗎?
”
啞巴蘭臉頓時就綠了。
我也跟着笑,心裡隻惦記這一件事——萬華河,誰輸誰赢。
程星河歎了口氣,看着杜蘅芷:“其實也不用這麼擔心——你也跟着一起去,關鍵時刻攔着七星就行了。
”
我卻有些擔心,身邊人誰都是一樣,這一趟,能不去就不要去,太危險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