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愣,十二天階?
難不成,他是個打虎客?
可現在打虎客裡,有這麼厲害的角色?
他的能耐,不會比公孫統他們差。
他打了個哈欠,盤腿坐下了,懶洋洋的說道:“我來的稍微有點早,所以一直在等着你,我是等的住,不知道那幾個老幫菜是不是能等得住,你來了,很好,咱們一起進去。
”
老刁防的就是他,低聲說道:“臣下以為,這人來者不善。
”
如果真是來者不善,剛才何必救我?
程星河倒是拉了我一下:“本來這一次洞仔沒跟來,咱們就缺乏人手,來了個他人代付的幫手,不用白不用。
”
之前沒找其他幫手,其實也是因為這一趟危險,肯來幫我的,就是仗義,可我不能為了自己的事情,連累對我仗義的人。
姓安的也沖着我笑:“你是不知道,現如今多少人盯着這個地方,帶着我,你就阿彌陀佛吧。
”
但是一聽這話,我就皺起了眉頭:“盯着這裡的,還有誰?
”
姓安的掰了掰手指頭:“天師府的,九終山的,都盼着天下安甯,自然不希望穴出事兒,屠神使者那邊呢,雖然現在正在整饬,看九重監眼裡也不揉沙子,真龍穴真出了什麼大事兒,那三界都是一哆嗦,他們也不會看着不管,啊,對了,你好像還有個很厲害的對頭,這地方,可沒你想的那麼簡單。
”
如數家珍,簡直跟在報菜名一樣,他對這些人熟悉到了這個地步?
“你到底是誰?
”
“我不是說了嗎?
”姓安的一臉無辜:“我姓安……”
說着唉聲歎氣了一聲,好像挺勞動他似得,不情不願的說道:“平安符的安,小名安大全。
”
程星河就在一邊捅我:“挺吉利的。
”
安大全——也是個完全陌生的名字,甚至這個名字,還有點随意,簡直跟個化名一樣。
“還有件事兒。
”安大全盯着那個巍峨的日月院:“你們就這麼三個人一條狗,是夠嗆能進去的。
後頭還有重活要幹。
”
金毛很不高興的嗷嗚了一聲,意思是老子才不是狗。
安大全顯然是認的出來的,就是懶得認。
别說,這人還真挺特别的,既然也是為了十二天階來的,有個伴兒也不是不行。
“聽你這個意思,你對這地方很熟悉?
”
安大全擺了擺手:“熟悉不敢當,略懂。
”
說着,他指向了日月院:“那地方,就不容易去。
三扇門,三個機關,一個弄不好,就天人永隔了,不信你們上去看看,一句有假,引雷來劈我。
”
程星河一歪頭:“哎,七星,叫你這些部屬跟着你上去呗?
他們熟悉機關,而且石頭做的,什麼也不怕。
”
我搖搖頭:“他們過不去。
”
這些石像生的活動範圍,隻在神道兩側,是沒法進去到宮殿區域的——一方面,等級森嚴,不能越矩,一方面,他們元身在這裡,你要他們跟過去,除非你把那些石像生給搬過去。
一個石像生就比人大很多,誰能搬的了。
程星河十分失望,啧了一聲。
安大全微微一笑,盯着我:“你跟傳說之中,差不多。
”
“傳說?
傳說之中,我是什麼樣的?
”
安大全猶豫了一下:“那就太多了,總而言之,是個傳奇人物,千頭萬緒——我懶得說。
”
好家夥,你是懶到了什麼程度了。
刁順卿忽然跟想起來了什麼似得:“我主——你,是怎麼到了外頭去的?
那些假傳聖旨的使臣,又是怎麼回事?
”
我也想知道呢!
我大略把來意一說,那些石像生豁然就站起來了:“國君竟然遇上了這種反叛之事?
”
“對改局之人,決不輕饒!
”
這個真龍穴,是在景朝鼎盛時期建立的,石像生也是一早就雕刻好的,他們都沒趕上那個盛世,在四相局生效之後,才跟按下開關一樣,逐漸有了元靈,開始守護真龍穴,所以并不知道下葬的時候,發生了什麼事。
而上一次四相會潛入,是從後面走的後門,他們這些看守前門的,因為位置固定,确實也不知道山後頭的事情。
除了江仲離和夏季常,也許已經沒人能解釋那個後門的事了。
萬大統領豁然站起:“臣下沒能盡責,罪該萬死!
”
我搖搖頭:“你們為了我守了這麼多年,難為你們了,做的都好——封賞你們,官升三級!
”
一聽這話,那些文武官員互相看了一眼,别提多高興了,他們生前作為近臣,已經享受了殊榮,這一下再官升三級,身上就開始浮現出了淡淡的紫氣。
“謝國君隆恩!
”
“起來吧。
”
要是這一次,真龍穴的事情能解決,我想——放他們回家。
這一路以來,為了我,搭上幾百年時光的,實在太多了。
對他們不起。
賀蘭昭第一個站起來,忽然大踏步的往前走,到了我面前。
“無禮!
”萬大統領反應過來,厲聲說道:“賀蘭昭,你做什麼?
”
刁順卿也護在了我面前,喝道:“退開!
”
我卻拉住了刁順卿,到了賀蘭昭前面:“有什麼事?
”
“國君回到真龍穴……”賀蘭昭行事淩厲,卻極為不善言辭,這會兒擡起頭,像是費了很大力氣才說出來:“臣下,哪怕無法跟生前一樣,再随國君鞍前馬後,現今,就——就想陪國君一程!
”
我的心猛然一動。
“臣下也願随侍!
”
“臣下也願!
”
那些剩下的石像生,一呼百應。
難怪景朝國君能創下這麼大的基業——他手底下的人,個個對他一片真心。
程星河也歎了口氣:“你這個人緣,看來真是上輩子積下來的。
”
我點了點頭,轉過了身:“勞動你們了。
”
身後是雷鳴一樣的應答:“臣下殊榮!
”
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就從其中跑了出來,是個文官服色——啊,衣服上跟其他文官不一樣,不是松鶴呈祥,而是北鬥七星。
也就是,那個修道的“天師”。
他過去,蹲下吹了什麼東西,啞巴蘭一個噴嚏,冷不丁就醒過來了。
這一下他還挺茫然,一看見我回過神來:“哥,我睡着了?
你們怎麼沒叫我?
”
你沒少睡。
白藿香一下也笑了。
我跟天師點頭,可我注意到了,那個天師一直盯着安大全,眼神不大對勁兒。
我想問他,可他說不了話——當初吞金丹被毒死,他嗓子被燒灼啞了。
但他拉過了我的手,就在我手心上寫了四個字。
我感覺出來,心裡一沉。
那四個字是:“此人說謊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