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尋思,就點了點頭。
驸馬一家子也挺緊張的,互相看了看,想問我們,他們怎麼辦?
白藿香轉身把他們帶回去了,低聲說道:“跟我們一起。
”
程星河湊了過來,眼看着那個轎辇被擡進去,低聲說道:“大清都亡了,這哪家的格格啊?
”
杜蘅芷立刻搖搖頭,示意程星河别亂說:“有這個排場,怕是九終山的漱玉師姑。
”
吃陰陽飯的,女先生是鳳毛麟角,但老頭兒說過,遇上女的,禮讓三分——能跻身到這個行業裡,善茬是進不來的。
入行也知道了——杜大先生,摸龍奶奶,乃至杜蘅芷,哪一個都不是好惹的。
可沒想到,一聽這四個字,程狗的臉色也變了一下。
“你也知道?
”
程狗低聲說道:“我聽見過一次——我們家那個老流氓提起過。
”
齊大先生。
那一次,齊家出去跑買賣,遇上了一個特别難搞的鎮物——是古戰場上殘留下來的,被數不清的異鄉死者浸淫出來,吃了好幾個地階。
齊老爺子當時都處于半退休狀态,但為了齊家的面子,還是趕過去了,可哪怕齊老爺子,也傷了一條胳膊。
齊老爺子大發脾氣,非要把那個玩意兒給斃了,齊家人怕齊老爺子歲數大了,真把自己搭進去,那就更完蛋了,好說歹說把他勸下來,忽然齊老爺子就看向了一個位置,一拍大腿說運氣不錯,有厲害的角色來了。
說着,就讓人預備了一些東西,供在了東北角,回去等着了。
果然,第二天就有九終山的人上門,說漱玉師姑謝謝齊老爺子的謝禮,來而不往非禮也,這個是回禮。
正是那個傷了齊老爺子的鎮物。
“那個鎮物本來已經是個人形了,銅皮鐵骨,幾乎跟無極屍一個等級,可送過來,開膛破肚,跟個炭烤全羊一樣,好些人就吓住了,問他們先生受傷沒有,那人回答,說指甲染髒了,别的沒什麼。
”程星河說道:“能傷我們老流氓的,她對付起來,不費吹灰之力,你說,狠不狠?
”
我吸了口氣,比十二天階還強大。
無極屍——用手就能搞定?
我能對付無極屍,完全是因為身上的寶物犀利,這種單憑着一雙手的,簡直想象不到。
“那是自然,”杜蘅芷吸了口氣:“當初,漱玉師姑,跟三清老人是同門。
”
我頓時一愣,難怪呢!
三清老人是天師府的巅峰——被九尾狐傷成現在那樣,還那麼可怕,這個同門,又沒受過傷,能耐多大,想也知道。
“我說呢,有人問老流氓,這漱玉師姑什麼來曆,老流氓說是接近神格,”程星河把兩條胳膊抱在胸前:“還讓我們萬萬不能得罪。
哎,這麼大一尊神,上這個窮鄉僻壤幹什麼來,該不會,也跟你有關系吧?
”
我忽然想起來齊鵬舉在溫泉說過——會有一個大人物來。
就是這個漱玉師姑?
啞巴蘭這會兒也湊上來了:“哥,她聲音真好聽,是不是挺好看的?
”
我也沒看見啊。
程星河一把就将啞巴蘭的腦袋推開了:“别整天想屁吃,得罪了這一位,怕是給你拍牆上摳都摳不下來。
”
我則尋思了起來,這種大人物,上這裡來肯定是有目的的,可會是什麼目的呢?
井水不犯河水自然是最好了,如果,是三清老人忙着對付九尾狐,分身乏術,請來的救兵,那就麻煩了。
杜蘅芷看着我:“現在怎麼辦?
”
“靜觀其變,照着自己的事情做,”我答道:“我護着你們。
”
杜蘅芷一下就高興了起來:“有你,自然放心。
”
夜深燈火冷,燒烤架上的炭也滅了,大家回到了房間裡。
一進去,就是一股子香氣。
杜蘅芷皺起了眉頭來:“這個是千星沉香。
”
程星河一聽,立馬猛吸一口:“就是比金價還貴那個是吧?
媽耶,免費的,多吸兩口。
”
“漱玉師姑最讨厭不好聞的味道。
”杜蘅芷低聲說道:“所到之處,一定要熏香。
”
“這個熏法,沒多長時間就能熏出一套房來……”程星河皺着鼻子:“就跟永遠有人比你更強一樣,永遠有人比你更有錢。
”
我們上了樓,各自進了房間,得養足了精神上龍女池,我的房間在拐角,剛要進去,一隻手就搭在了我肩膀上。
是一個九終山的青年。
那個眼神,殺氣騰騰的,跟我花了他的花呗一樣。
“我警告你。
”那青年冷冷的說道:“離漱玉師姑遠一點。
”
我幾乎想笑,這話怎麼說的?
好像我要搶你們師姑似得。
“你放心吧,大家都挺忙的。
”
可那青年一隻手扳住了我的肩膀:“那你發個誓——但凡靠近漱玉師姑,不得超生。
”
我因為怕麻煩,所以素來裝成脾氣好的樣子——有些時候,忍比打回去省事兒。
可這小子有點過了。
我把笑容壓下去:“那你跟我講講,憑什麼?
”
那小子嘴角一沉,一隻手抓在了我肩膀上,猛然用了勁兒,就要捏住我肩胛骨把我翻過去立威。
來的好,我反手捏住了他手腕子,跟折甘蔗似得往後一拗,咔的一聲脆響,這小子猝不及防,死死咬住牙,腦門上頓時炸起了一層油汗,另一隻手以極快的速度,淩厲的繞過來,奔着我眼睛。
訓練有素,還能忍着,我跟着這個勁頭拍開他的手,奔着他臉就過去了,一下怼到牆上,跟打壁球似得,這一下他叫出來了,我捏住了他的嘴,緩緩說道:“有話好好說,大家都是文明人,不好動粗。
”
他撩起眼皮,大眼睛看我跟看活鬼一樣,屈辱又憤怒,歪頭要掙紮:“你敢……”
我一隻手撐在了他下巴上:“想好怎麼說了嗎?
”
他的臉一片潮紅,呼吸急促了起來,聲音竟然有些絕望:“你以後會後悔的。
”
“這不是還沒到以後嗎?
”我對他一笑:“你來的也好,漱玉師姑這次是為什麼來的?
”
運氣還算不錯,我本來就想打聽打聽漱玉師姑的情況,沒想到這小子自己撞上來了。
他大口喘粗氣,眼睛一翻,我手上一用勁兒,他吃痛皺起了眉頭,眼神一陰,隻好說道:“是來找東西的。
”
媽的,别真的要跟我搶連環甲和瓊星閣吧?
我手一緊:“什麼東西?
”
“龍女池附近的東西,我不知道具體是什麼。
”這小子嗓子一梗:“應該隻有拳頭大。
”
他看到,漱玉師姑準備了一個小盒子,預備裝那個東西,容量就這麼大。
能是什麼?
連環甲的骨頭?
“是三清老人請她來的?
”
“先生跟三清老人早就不相往來了。
”那小子說道:“是對頭。
”
對頭……那就不是三清老人請來對付我的?
“你再跟我說說,漱玉師姑是個什麼樣的人?
”
那小子一聽這話,眼神一變,忽然不由自主,從上到下的打量了我一遍——跟朝奉打量貨物似得,眼神裡露出了一絲不懷好意:“你很快就知道了。
”
這是個什麼眼神?
正這個時候,走廊另一側有動靜,像是這小子的同伴在喊他。
他威脅性的看了我一眼,我也就把手松開了。
“這件事兒你知我知,天知地知,”我對他一笑:“師叔保重。
”
那小子冷笑一聲:“等着你的紅燈籠。
”
說着,轉身奔着喊他的那個方向就跑過去了:“在這裡。
”
紅燈籠?
我幾乎疑心是自己聽錯了,這是什麼風牛馬不相及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