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人能躲在那麼小的抽屜裡。
那不是人。
高老師是不是,在房子裡,留下了什麼?
回到了門臉,果然滿滿當當擺着一桌子菜,有幾樣真是不錯——鮮筍,粉絲豆皮煲,金針菇卷,都極為精緻。
是江采萍做的——照着江采菱的說法,江采萍其實什麼都知道,除了關于她自己的事兒。
食指大動的同時,心裡空落落的,現在程狗要是好起來,肯定會想方設法,去夾走最大的那塊。
白藿香面前也放了幾盤菜,一如既往是黑漆漆的。
她注意到了我的視線,立刻眼巴巴的給我介紹:“這是蔥爆羊肉,那是燒茄子……”
都是一個色的,團團黏黏在一起,根本看不出頭尾。
白九藤偷偷拉了我一下:“算了,緻癌。
”
沒人敢吃白藿香那幾分焦炭。
白藿香頗有些失落。
我一低頭,卻看見白藿香手上,有一串燎泡。
蘇尋搖頭歎氣:“你平時不是挺聰明的嗎?
幹嘛為了自己不擅長的事兒,把飯碗搞砸了呢?
這也不值得啊。
”
白藿香卻鼓起了腮幫子:“怎麼不值得?
人這一輩子,隻要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兒,那就值得!
”
話雖如此……
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,都沒多說——除了白九藤,大部分人都怕被她給毒啞了。
我則把筷子伸過去,夾了一塊。
白藿香的眼睛瞪大了。
其他人看着我的眼神,仿佛在看一隻自願獻祭的羊。
别說,這玩意兒看着跟焦炭一樣——吃着也跟焦炭差不離。
白藿香盯着我,眼裡全是光——她已經很久沒這麼高興了。
我吃過的苦受過的罪不少,這算什麼程度?
能忍,就是不好咽——拉嗓子。
白藿香今天吃得格外香,也格外多。
隻可惜,一餐飯還沒聚完全,程狗和啞巴蘭,到現在也沒醒。
潇湘和河洛就更不用說了,她們不食人間煙火。
倒是齊雁和被鎖在了個地方,看着我們吃東西,似乎是有些羨慕——他是個牆頭草,哪裡強大往哪裡倒,也有一樣,他很愛熱鬧。
最怕的,好像就是孤獨。
他的成長曆程,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,總之,肯定不甚溫暖,不甚光明。
到了房裡,潇湘正在擺弄一些小東西——哦,是那個鐵皮盒子。
裝着我小時候那些玩具的。
潇湘用心的擺弄了起來,其實那些東西很舊,鏽迹斑駁的。
“髒,”我說道:“我給你擦擦。
”
“不用,”潇湘搖頭:“這些東西很有趣——通過這些東西,似乎能彌補我心裡一些缺憾,我跟你分開的時間,實在是太長了,錯過的,也太多了。
”
“還有以後,來日方長。
”
潇湘擺弄着一個塑料飛機,難得的露出了幾分笑意,那個笑,美的像是春風吹走了臘月,滿眼全是溫柔:“真想看看,你玩兒這個東西的時候,是什麼模樣。
”
不愧是三界最美麗的神靈,不管看了多少次,總是驚豔如往昔,難怪,大山魅就因為看了她一眼,自慚形穢,深知這輩子都趕不上,堕入了魔道。
那個時候,雖然沒什麼人跟我玩兒,不過,摸爬滾打,上樹下河,雖然灰頭土臉,倒是十分快樂。
是一個普通人的快樂,不,應該說,是個比一般小孩兒倒黴一點的普通人。
潇湘摸了摸我的手,眼裡全是遺憾。
“雖然還有以後——過去的,終究是回不來了。
”
她靠在了我懷裡。
我輕輕摸了摸她的長發,是熟悉的冰冷的香氣。
人要往前看嘛——我剛想說話,忽然就從鏡子裡,發現潇湘的眼睛,看向了斬須刀。
心裡忽然咯噔了一下。
那跟剛才的絕美不一樣,是個陌生的眼神。
那個以後——也許,迷霧重重,危機四伏。
但那眼神不過是轉瞬之間,她擡起頭來,盯着我,眼裡全是缱绻溫柔,完美的手劃過了我的臉,依戀的說道:“看你,總是看不夠。
”
我對她笑。
不管是什麼迷霧,我都能撥開,我必須撥開。
我想起來了高老師的房子,看向了那個方向。
潇湘也覺出來了,從我懷裡擡起頭,看向了那個位置,緩緩說道:“你也看出來了?
”
“高老師的房間裡,我看像是藏着什麼奇怪的東西,”我看向了潇湘:“你知道是什麼嗎?
”
“你想去看?
”潇湘微微一笑:“那咱們,一起去看看。
”
她帶着我下了樓,一低頭,就看見樓梯轉角,隐隐約約,像是有一個人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