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杖轟然下沉。
一股子極其強大的神氣,從地上竄出,煙塵升騰而起,宛如一條黃龍,滿地的石闆,全部斷裂了開來。
我背起了白藿香,一腳反蹬在了黃銅門上,淩空翻起,閃避了這一下,眼角餘光就看到,身後有什麼東西晃動了一下。
像是一道反射出來的光。
下一瞬,我身邊的牆壁上,忽然湧現了數不清的頭。
相柳的頭。
我心裡清楚,大仙陀能迷惑人心,讓人看到自己想讓對方看到的東西。
之前,就這麼變化出了數不清的舂山鳥。
這些數不清的頭,鐵定是用相柳身上的某種東西制造出來的。
粘液,鱗片,真正的相柳就在附近,什麼東西拿不出來?
白藿香出于本能的對自己上方躲閃了一下,但她反應也很快:“相柳已經被你給制服了——這是幻覺,咱們不用怕!
”
明知道這是幻覺,可要小心的,不光是這些。
比如……
“小心!
”
另一側耳邊的玉成公主急促的開了口。
沒錯,就是這個。
在數不清蠢蠢欲動的頭顱之中,其中一個頭顱上,長出了本來不該長出的東西。
一道寒芒,從那個頭顱上延展出來,對着的,是我的印堂。
沒記錯的話——是老頭子手杖底下的那個尖兒。
我早準備好了,身子一歪,在幻覺中一個“相柳頭”的獠牙之中穿行,避開了這一下。
“哦?
”
一個幻覺中的“相柳”,竟然能張開嘴,口吐人言:“你能看穿我爺爺的冥眼。
”
這個脆甜而危險,如同蛋糕裡藏刀片的聲音,赫然是那個小姑娘。
“你到底是什麼人?
”
那個聲音,跟另一道從“相柳頭”中噴薄而出的巨大力量一起出現。
顯然,有了警惕和忌憚。
我再一次穿透“相柳”頭,躲避了過去:“這話,我也想問問你們——兩位,跟那個敕神印又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,為了他,甘願當天河主的走狗?
”
小姑娘的聲音勃然大怒:“放屁!
”
一個小姑娘說出這種粗話,又是一種奇異的違和感。
“給他當走狗?
我爺爺是幾千年來,西南最地位最高的神,怕他個麼子?
”小姑娘厲聲說道:“他也配?
”
我聽出來了,心裡一沉。
“那你應邀而來,冒着這麼大的風險,對付那個出名的敕神印,又是為了什麼?
”
問出這話的時候,我心裡已經有了猜測。
要麼,是為了某種好處,要麼——是跟敕神印神君,本來就有仇。
天河主每一次借刀殺人,都有自己的緣故,這兩種,是勢在必得,那就麻煩了。
“這還用說,那個敕神印,跟咱們深仇大恨——搶了咱們的寶物,剝皮拆骨,也要他還給咱們!
”
小姑娘這個聲音,幾乎是個狂怒!
這下好了——兩個都占!
我這一輩子,這麼多坎坷,果然有因有果。
敕神印的人情也好,舊賬也罷,全是我來兜着。
“我答了你了,你也須得答我。
”小姑娘反應很快,想起了:“你不對勁兒——沒得人能躲得過我爺爺,你是敕神印啷個人?
”
我嗓子一梗,失禮了,就是我本人。
而這個時候,我忽然聽見後面“哄”的一聲,又是一道巨響。
老爺子趁着小姑娘跟我說話,已經從後頭對着我就過來了。
好家夥,聲東擊西還是怎麼着?
我翻身躲開,本來,除去了那些相柳頭蠕蠕的幻覺,坎位空地極大,也比較安全,可我瞬間就覺出來,坎位不對。
轉過臉,就看見,那數不清的相柳頭,其中一個,對着我就過來了。
腥膻的氣息噴薄而出。
這不是幻覺。
果然,我往後一避開,身邊一道牆壁,應聲而裂。
真正的相柳,混合在了幻覺制造出來的相柳之中——顯然,也中了大仙陀的那個法術,把我看做成其他什麼東西,攻過來了!
我心裡就知道壞了。
果然,這一瞬,老爺子已經逼到了後頭,抓住了這個機會,一道巨大的力量迎面劈了過來。
我是可以躲,但若是躲,隻能把白藿香暴露到了真正的相柳面前。
轉身護住白藿香,不躲了!
這一下,身體猛然倒轉,被那強大的力量,重重的撞向了牆壁——為了背後的白藿香,我前胸撞在了牆上,巨大的撞擊,讓眼前瞬間就發了黑。
“李北鬥!
”
白藿香聲音一銳:“你沒事吧!
”
我把胸口的腥甜壓下去:“沒事。
”
“你打不過我爺爺。
你是個肉眼凡胎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