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中間,是一個硬弩,周圍擺着巨大的木樁,還有數不清的黑色鐵索,周圍還擺着一大圈鋒銳的尖錐。
而房間最深處,有一個巨大的龍。
當然,是個假的,隻是一個精巧的靶子。
可那個龍形狀的靶子,心髒的位置,密密麻麻,全是窟窿。
龍角是斷的,龍的鱗爪,也都剝啄的很厲害。
這是他做練習的地方。
我從來沒有過這麼不舒服的感覺。
啞巴蘭靠近看清楚了,如數家珍:“穿龍弩,擒龍樁,獵龍索……這些本來早就該失傳了,連我們家都沒有這麼多獵龍的東西!
”
程星河回頭就看着我:“七星,這小子擺明是為了對付你來的啊!
這不是屠龍勇士嗎?
”
誰說不是呢。
我瞅着那些東西,簡直是出于本能的渾身發麻。
正在這個時候,後面響起了一陣腳步聲,我們一聽,趕緊就帶着那個老太太到了那個靶子後面。
果然,一個人進來了,緩緩說道:“門怎麼沒鎖?
”
另一個聲音不緊不慢的回答道:“也許走的時候忘了——反正也沒人敢進來。
”
這個聲音十分雄渾,估摸着就是那個所謂的幫手。
接着,那個雄渾的聲音像是有些不解:“我不太明白,為什麼你沒有直接把那個李北鬥給解決了,還要跟他打什麼賭?
夜長夢多,留他在世上,總是一個禍害。
”
程星河瞅了我一眼,意思是這小子很狂啊,當我是臭蟲,一腳就碾死了?
這也不新鮮,好多人都覺得我能一腳碾死。
井馭龍的聲音露出了跟形象完全不符合的輕快:“因為好玩兒啊!
好不容易有個有意思的人,一下就死了,沒意思。
都說這個李北鬥擅長絕路逢生,我倒是想看看,他一個小小地階,到底多大的本事,俗話說,殺人誅心,我就想看着他失去了一切,還能怎麼絕處逢生。
”
“好玩兒?
”那個雄渾的聲音像是十分不解。
井馭龍歎了口氣,聲音有些寂寞:“你自然不懂,連個敵手都碰不到,我的日子,有多無聊了。
我隻盼着,他能比之前那些,有意思一點,能讓我打發打發時間。
”
這是獨孤求敗還是怎麼着?
說着,我聽到了一陣“咔嚓咔嚓”的聲音。
像是在不停的玩弄打火機開關的聲音——說不出為什麼,那個聲音,讓人瘆得慌。
那個“幫手”還想說話,井馭龍卻像是不耐煩了:“去把飼料拿來,它們餓了。
”
它們?
難道,井馭龍也養了寵物了?
我從這個龍靶子身上,找到了一個窟窿,就往外看了過去。
果然,有一個很健壯的人轉身到了一個門口,開了門,進去了之後,幾個身影就從裡面跌跌撞撞的出來了,像是被那個壯漢一腳踹出來的。
個個一身青氣,靈物!
那些靈物身上全纏着密密匝匝的繩子,五花大綁,也全吓的不輕。
其中一個矮墩墩的靈物像是歲數比較大,梗着脖子就說道:“怕個屁,誰讓咱們技不如人,最多不就是個死,你們别丢份!
”
井馭龍盯着他們,緩緩說道:“什麼死不死的,我想跟你們玩兒個遊戲,行不行?
要是你們能赢,我就放你們出去。
”
一聽這幾個字,那些靈物全來了精神:“什麼遊戲?
”
井馭龍指着大門:“比快,誰要是比我跑得快,我就放了誰。
”
矮墩墩的靈物心思缜密:“規則呢?
”
井馭龍搖搖頭:“隻比快,沒有規則。
”
這個廳堂很大,但是對靈物來說,跟人比快,也不算難。
那個矮墩墩的靈物開了口:“那,之前那些被帶出來的……”
而井馭龍端坐在主位上,點了點頭:“沒錯,能赢的,都已經自由了——回老家了。
”
這下,那些靈物都激動了起來,紛紛表示自己要參加。
井馭龍環顧了一圈,對着一個細瘦的,模樣像是個中年男人的靈物伸出了手:“你先來。
”
确實,話音剛落,那個“中年男人”身上的繩子就滑落到了腳下。
“中年男人”渾身劇烈的哆嗦了起來,忽然興奮的轉身,四肢着地,以一種十分野性的姿勢就要往外跑。
那個中年男人速度确實很快,一道破風聲過,幾乎把空氣劃開了,而井馭龍還是一動不動。
簡直存心讓着那個靈物一樣,他會有這麼好心?
眼看着中年男人就要沖到了門口了,正當他興奮的把一隻手拉在門把手上的時候,沒想到,忽然身體後仰,像是被一個看不見的手抓住了頭發,一下就重重倒在了地上。
他充滿希望的笑容,一下就僵在了臉上。
不是看不見的手——我看清楚了,井馭龍手裡,像是伸出了數不清的細絲!
是那些細絲,把“中年男人”纏住了。
接着,唰的一聲,硬生生,拖了回來!
“中年男人”劇烈的掙紮了起來,聲音因為恐懼,近乎哀嚎:“我不能死,我女兒不能沒有……”
可一個“爹”字還沒說出來,他就爆發出了一聲尖叫。
它的眼睛爆裂開,四肢反扭,接着,身體跟見了風的木乃伊一樣,迅速失去了精氣,變成了一個筍幹一樣的幹屍骸。
被井馭龍的手,吸幹了?
程星河倒抽涼氣,又看了我一眼,意思是說,這法子跟移花接木幾乎一模一樣,還說不是我兄弟?
你懂個屁。
那個穿着金鳳旗袍的老太太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——看的出來,她也不是第一次看見這個場景了,到底也知道什麼是兔死狐悲。
難怪——她會被威逼利誘,答應當奸細。
我想起了那個預知夢。
從我的鱗片之中穿出來的,就是這種東西?
剩下那些靈物目睹了這個場景,也吓的不輕:“難怪——難怪他們沒回來……”
井馭龍手裡,到底是什麼東西?
井馭龍笑眯眯的看向了剩下的幾個靈物:“輪到你們了。
”
這是什麼遊戲,擺明了,跟貓抓住了老鼠,卻擡起爪子一樣——他是想玩兒夠了再殺!
我有點忍不住了——這都是命!
可程星河一把摁住了我的肩膀,就把我強行壓了下來,意思是這次是為了找真兇來的,找不到真兇的證據,一旦暴露,那就徹底沒戲了,等着把厭勝門拱手讓人?
就在程星河壓我的同時,又有幾個靈物像是殘存了一絲希望,奔着大門就跑了過去,可都在最後一秒,被拖了回來,吸幹。
井馭龍很喜歡給他們希望,再讓他們絕望。
剩下那些靈物互相看了一眼,像是一起拿定了主意,接着,那個矮墩墩的被放開了之後,沒有跑。
而是對着井馭龍的面門撲過去了:“怎麼都是死,跟你拼了!
”
可他才跳起來了一半,身上就噼裡啪啦的掉下了幾塊東西。
四肢……
那個矮墩墩的靈物落下來,慘叫聲不絕于耳。
井馭龍歎了口氣:“這些低等的東西,就是喜歡自找苦吃。
”
剩下幾個靈物再也熬不住了,都從暗處走到了前面來。
這一瞬間,我就看清楚了——這些靈物之中,赫然有一個十分眼熟的身影。
灰百倉!
他還沒死!
我頓時一顆心就放回了肚子裡——原來沒有回音,是因為被困在這裡了。
可這麼下去——我心裡一涼,他也快了。
果然,井馭龍盯着灰百倉,勾了勾手,意思是讓灰百倉上前。
灰百倉擡起了一張蒼白的鼠臉,鼠眼滴溜溜轉個不停。
井馭龍接着說道:“你也看見,不聽話的是什麼下場了,這樣吧,給你個特殊優待——隻要你說清楚,你的主人是誰,我就放了你。
”
灰百倉對着他咧嘴一笑,鬼鬼祟祟就對他耳朵湊上去了。
像是要對他耳語。
程星河頓時抓我抓的更緊了。
可這一瞬間,灰百倉一張嘴,就死死奔着井馭龍耳朵上咬了過去。
可惜,它還沒來得及咬上,身子跟個斷了線的風筝一樣,忽然就輕飄飄的彈出去了老遠,咣的一聲落地,滿口炸了血——好幾顆牙齒落在了地上。
井馭龍轉臉看着他,強行露出饒有興緻的樣子:“這嘴不是挺硬的嘛,怎麼壞了?
哎,你主人把人馴養的很忠義啊。
”
可看得出來,他眼裡帶了幾分殺意。
周圍的靈物,全被灰百倉的舉動吓呆了,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幾步。
在這種心狠手辣的人面前做這種事兒,無異于自殺!
灰百倉自然劇痛,可它強忍着一聲不叫,隻含含糊糊的說道:“老吱的豬人,可比你厲害桌了,早晚,他能給老吱報仇!
讓你,十倍奉還!
”
我的心猛地一震,哪怕含糊,這聲音,铿锵有力!
井馭龍平靜的臉上,終于像是有了壓不住的漣漪,微微擡起了手,對着灰百倉的腦袋就要抓過去:“這你就錯了——世上,比我強的,可沒有幾個……”
灰百倉梗着脖子,視死如歸,甚至眯起了一雙鼠眼,掙紮都沒掙紮。
不行,我不可能看着灰百倉就這麼死在我面前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