還是個地階,比程星河他們還強一些。
不過,這個人應該是跑單幫的,看樣子,并不認識我們。
這倒是省事兒了。
那小子掃了我們一眼,似乎覺得我們幾個都不是天階,大家都是一茬菜,就用前輩的口氣說道:“我勸你們,想活就别上這地方來,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。
”
這把程星河給氣笑了:“這哪兒來的白蘿蔔長須子,愣充千年人參呀?
”
那小子冷笑了一聲:“活膩了想尋死,那随你們便。
”
說着,自己奔着那地方就上去了:“反正你們也去不成想去的地方。
”
程星河做出了個“傻逼”的口型,我去卻看出來,這個人耳朵上有紅光。
他肯定知道上山的途徑!
我立刻說道:“這位師兄,咱們都是為了天女的事情來的,殊途同歸,不如交個朋友結伴一起上去。
”
那人沒回頭,顯然有點看不上我們:“你是地階,可你那幾個朋友都是拖後腿的,我去救人,不是放羊,憑什麼帶你們。
”
程星河一撇嘴:“這是牧羊犬當習慣了?
張口閉口本職工作。
”
大漢轉身,顯然有了怒意,程星河天不怕地不怕,先鬥雞似得把脖子梗起來了。
我攔住了程星河,對大漢說道:“當然了,你是知道怎麼上山——你心愛的女人在上頭當天女嘛,你是來救她的?
那咱們可得趕緊,耽誤不了多長時間了,那位恐怕沒幾個時辰了。
”
壯漢的身體立刻僵住了,眼睛盯着我,驚疑不定。
我接着說道:“我們也是來找人的,多個朋友好辦事兒——再說了,山上不光有仙靈氣,也有瘴氣妖氣,我們幾個有點力氣,打打路上的小怪不在話下,相逢是緣分,大家互利互惠,穩賺不賠。
”
“再說了,我們也能跟你約定好,要是我們跟不上你,那算我們沒本事,你直接抛下我們就行,不給你拉後腿。
”
程星河很不愛聽,給我翻了好幾個白眼,不過聰明如他,自然知道我的意思——難得這壯漢有門路,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向導,不用白不用。
壯漢考慮了一下,盯着山上的瘴氣,也動了心思。
這種規模的瘴氣,是行内人就知道,一個人上去很夠嗆。
半晌,他才擡腳繼續往前走,但還是不吭聲。
程星河還要問他是不是吃了啞藥了,他才悶聲來了一句:“你們身上,帶了葷物嗎?
”
平時說“葷”,一般是用在“葷菜”上,也就是肉食。
這個字統稱屠戮生命之後得到的東西,比如羊皮鞋,牛皮腰帶,則統稱葷物。
我的腰帶是江采萍給我買的,說是頭層牛皮。
“帶了葷物,現在就扔了……”他沉聲說道:“渾身不清淨,上不去。
”
這算是答應了,
我趕緊把皮帶解開了,程星河一臉肉疼的把裝零錢的皮夾子放在了後備箱裡,左看右看生怕被人偷了,蘇尋默默把一串骨頭護身符拿下來,我就上車親自請白藿香。
白藿香轉過身不看我,不過手沒閑着,把幾樣動物皮,内髒制成的藥材留在了車上。
看出來了,這個氣估計一時半會兒消不了。
我們就跟着大漢往前走。
大漢一看我們身邊竟然跟着個漂亮姑娘,卻露出了幾分嫌棄,想說話,但到底沒說出來,一副“自生自滅”的表情,就上去了。
這山是個極其陡峭的峭壁,幾乎讓人望而生畏,更别說面前雜草叢生,都是美人踩踏過的處女地,插腳不下。
大漢第一個踏進了蔓草裡,左看右看。
“你找什麼呢?
”我問的:“說出來,大家可以幫你一起找。
”
大漢有些不屑:“我的眼力算可以了,告訴你們,你們能找到?
”
可說是這麼說,他沒找到。
隻能裝成自言自語的樣子:“紫色的六瓣花樹……”
“哎呀,那不是兌位呢嘛,”程星河沒等他說完,指着兌位就說道:“哥們,你那倆眼多少有點玻璃體渾濁。
”
大漢一轉臉,還真看見了一棵紫色的六瓣花樹,吃了一驚,回頭就盯着程星河的眼睛,忽然恍然大悟:“二郎眼……”
程星河一撇嘴:“跟哥提眼力——美團外賣,菜到家了。
”
大漢大怒,但似乎覺得救人要緊,隻能按下怒氣,奔着六瓣花樹過去了。
我們緊随其後,繞過了六瓣花樹,簡直跟變魔術一樣,後面竟然出現了一道十分狹小的小徑。
大漢大喜,拾級而上,小徑一次隻能過一個人,我們就一個挨一個跟在了後面。
小徑雕琢的很粗糙,又很陡峭,在上面走起來是非耗費力氣的,外帶這小徑不知道多少年沒人上來過了,上面全是濕滑的青苔,越高越危險。
不過,總比直接爬上去強太多了。
程星河一邊爬,一邊盯着大漢的背影:“哎,這小子是不是有地圖,他怎麼知道六瓣花樹後面有路?
”
我嘴上說小雞不尿尿,各有各的道,跟他走就行了,哪兒來這麼多話。
可心裡也好奇,加上他本來就是同行,我就問道:“師兄,你是哪一家的?
”
那大漢冷冷的說道:“問這麼多幹什麼?
要換碗?
我們不收菜雞。
”
換碗是業内行話——意思是帶着本領,轉投其他師父門下。
這把程星河給氣的:“不是,一句話恨不得把人噎死。
這貨是粘糕投胎是嗎?
”
大漢不知道真沒聽見假沒聽見,隻顧着往上爬,根本不想搭理我們。
擺明了是不想跟我們有過多的交集。
不過,蘇尋低聲說道:“他的風水鈴很特别。
”
是啊,一般風水鈴是一個或者四個,代表一生萬物,或者四面八方。
可這個大漢,挂了六個。
那六個鈴铛上的雕刻也十分細緻,可惜看不清楚具體内容是什麼。
我們繼續往上爬,過了晌午,也都累了,都想休息會,尤其我看了幾次白藿香,她雖然也經常翻山越嶺,但這地方太難走了,肉眼凡胎誰也扛不住。
唯獨大漢跟個永動機似得,不知疲倦,程星河看着他身上凸起的肌肉,嘀咕着:“這小子這肌肉快過期了還是怎麼着,玩命的用。
”
我注意到白藿香快堅持不住了,就大聲說道:“師兄,稍微歇一歇,磨刀不誤砍柴工。
”
大漢跟沒聽見一樣,隻顧着往上走,早先話都說前頭,不給他拉後腿,現在不能打臉,于是索性回頭說:“咱們先休息。
”
程星河汗流浃背的,等的就是這句話,一屁股坐在了台階上,拼命扇風:“媽的,咱們也不必跟那麼緊,都上了道了,他着急,讓他先趟雷也行。
”
說着掏出了水壺,咬了一口砂糖瓜。
可這個時候,大漢的腳步卻停住了。
我還以為他要跟程星河鬥嘴,可這才發現,他看的不是程星河。
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,我心裡倏然一提。
他看的,是一棵很大的松樹。
松樹後面,露出了個女人的身影。
那個女人的身體藏在了松樹後面,隻露出了半張臉,盯着我們,露出了個詭異的笑容。
哪個女人,能在這裡出現?
看清楚了她的牙,果然,不是人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