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采菱立馬跟那人擠了擠眼,一副很熟悉的樣子。
那人會意,溫文有禮的跟她點頭緻意。
這個人看上去,還是十分年輕的,最多比我大十來歲,不過——這個年代,養尊處優的人,往往都是看不出真實年齡的。
他模樣十分英俊,長眉高鼻,帶着幾分溫潤,一看脾氣就不錯,不過,跟我長得,一點也不像。
我媽那個老同學說,我爹長得跟我很像。
還是說,歲月會改變一個人的長相?
也不知道是“绯聞”帶來的心理作用還是什麼,我看着這個人,不由自主,有一種說不出的親近感。
他看向我,哪怕身份懸殊,也一點沒有輕視的樣子,反而十分誠懇的說道:“剛才我不在,可多虧小兄弟你幫忙啦!
”
這樣謙和的态度,讓人如沐春風,給人一種直覺——他是個好人。
他如果是我爹——我應該也能長成李天罡那種人中之龍吧。
但我趕緊讓自己清醒過來,媽的,我爹是個拔吊無情的王八蛋,如果真是他,也隻能說明他道貌岸然,整個一個僞君子嶽不群。
于是我趕緊把語氣調整好:“應該的,應該的。
”
金毛獅王一肩膀撞開我,跑到了李茂昌前面,連忙邀功請賞的說道:“茂——首席天師,你可算是來了,咱們天師府這些年來,除了當年魔潛入進來,就沒丢過這麼大的人,幸好我秦豔麗臨危不亂,從中指揮,何老爺子和這個——什麼不英俊的,搭了把手,這才把事情搞定,哎,管理還得加強,我建議繼續給我手底下擴招人手,年輕小夥子優先。
”
嚯,這金毛獅王不顯山不露水,沒想到吹牛逼的功夫如此爐火純青,咋不說天地是她一闆斧劈開的。
不過李茂昌顯然也深知這個金毛獅王的為人,敷衍過去,看向了我,點了點頭:“過後,一定好好謝你。
”
說着,李茂昌看向了金麟眼。
金麟眼是負責“安檢”的,接觸到了李茂昌詢問的視線,看着我的眼神,更冰冷了,顯然是更懷疑我了——不過,他也不敢說看着可疑的人,還讓人進來了,那不顯得他是個吃幹飯的?
所以他站起來,中氣十足的說道:“我馬金龍對天發誓,今天每一個進到了咱們三清盛會裡的,都是知根知底的行内人,隻是——”
他斜睨着我:“聽說厭勝門的人擅長邪術,更别說,那個李北鬥年紀輕輕,就能當上門主,一定有不為人知的本事,也說不定,他今天就趁亂混入天師府,現在不知道披着一層什麼皮,正在看咱們手忙腳亂的笑話呢。
”
我心裡咯噔一聲,他媽的,金麟眼還真不是蓋的,已經疑心到了我身上了?
話也說得巧妙,不說自己疏漏,說我有“不為人知的本事”,把自己給擇出來了。
都說天師府遍地是高手,真是一點沒錯,絕對不能低估。
金麟眼接着說道:“我個人認為,天師府沒什麼内應,應該就是李北鬥或者身邊的爪牙混了進來,咱們挨個清查,抓住了之後,擒賊先擒王,門主都落在了咱們手裡,那剩下的烏合之衆,不更是手到擒來。
”
我就說——我的身份要是暴露了,這事兒就坐實了。
金麟眼在等着我露出馬腳。
而李茂昌則說道:“是不是李北鬥,言之過早,查清楚了再說。
”
不知道是我多心還是怎麼着,我總覺得,李茂昌暗暗拍了拍我肩膀,不經意看我的眼神,帶着幾分寬慰。
就好像——我心裡一沉,關于我的一切,他早知道一樣。
“有點不對啊……”這會兒,我凝氣上耳,聽到有人低聲議論:“你看出來沒有——咱們首席天師,似乎也偏袒那個李北鬥呢。
”
“是啊,誰都知道,傳說李北鬥是首席天師的私生子。
”
“可真要是咱們首席天師的私生子,那應該跟天師府一心,潤物無聲,把厭勝門滅了,這怎麼——還給天師府送這麼個玩意兒,上前叫陣?
”
“你懂個屁,私生子,一般都恨自己的爹,給不了自己光明正大的身份,可能看着人家嫡子李天罡将來肯定繼承家主之位,那李北鬥索性占據厭勝門,分庭抗禮,跟首席天師報複。
”
“嘶,”有人倒抽冷氣:“也是,首席天師的夫人畢竟是鐘天師,那是連鬼都能吃的,真知道了這私生子的存在,那還不……”
生吞活剝,屍骨無存?
我暗暗打了個冷戰。
偷眼一瞅李茂昌——我也聽說過,他是贅婿上門,迎娶天師府白富美,才得到了眼下這一切,正妻這麼厲害,有私生子,絕不可能承認。
可他神色,還是坦坦蕩蕩,眼神特别清明。
問心無愧的人,才有這種眼神。
我忍不住,就想問問他,他跟我……
“首席天師,這裡面一定有内情。
”正這個時候,又一個熟悉的聲音急切的響了起來:“那個東西,絕對不是李北鬥放的。
”
是杜蘅芷。
她盯着李茂昌,急切的說道:“我可以作證,李北鬥今天,絕對沒有來!
”
我的心猛地一個突。
她才剛來,沒看到我。
何有深暗暗的咳嗽了一聲:“回去等着跪玻璃碴子吧。
”
李茂昌看着杜蘅芷:“杜天師的的意思是……”
杜蘅芷大聲說道:“誰都知道,李北鬥已經跟我訂婚,是杜家未來的家主,我之前就叫他跟我一起來,可他拒絕了——他真要是想做什麼,早就跟我來了,為什麼拒絕,再說了,他的脾氣我清楚,他光明磊落,心存仁厚,不是拿這種東西草菅人命,下三濫的人!
”
江采菱一聽這話,耳朵就支棱起來了,聲音有點酸:“看不出來,你女人緣不錯啊,除了江采萍那個瞎鷹,還有其他人看得上你。
”
你才是瞎鷹呢。
我也懶得搭理江采菱,隻是想想轍跟杜蘅芷說清楚——這個時候,本來就是一灘渾水,可千萬别為了我,把自己和杜家搭上去。
金毛獅王生怕一會兒不說話,被人當啞巴賣了,一步搶上去,說道:“杜天師,那也說不準,李北鬥是存心騙你,明面上不來,背後動手腳……”
可杜蘅芷斬釘截鐵:“李北鬥,絕對不會騙我。
”
我的心像是被什麼劃了一下,銳疼銳疼的——她,這麼信得過我?
何有深又歎了一口氣:“玻璃碴子上頭,可能還得澆點硫酸。
”
“女人哪怕戀愛腦,也不能出來瞎作污點證人,”江景的聲音慢悠悠響了起來:“杜天師,你讓李北鬥那個小白臉子迷了心竅了吧?
我看,信不得。
”
“你放屁!
”大腦門暴跳如雷,被桂爺摁下了。
其他人一聽,也跟着應和:“對啊,他們是一對,自然要給李北鬥說話了,不能做數。
”
是啊,你别摻和了,我恨不得把杜蘅芷拽下來。
可杜蘅芷根本沒看我,隻看向了李茂昌,毫不猶豫的說道:“我用我們整個西派擔保。
”
這句話一出口,在場的人全愣住了:“說的這麼滿?
”
“這要是打臉了——那杜家以後,落個吃裡扒外,可就沒法在行當裡立足了。
”
江景一聽,耳朵立刻豎起來,站起來,大聲說道:“可李北鬥今天真來了,那你們西派……”
杜蘅芷冷冷的說道:“我們杜家,退出風水行十二天階,再不坐青囊大會的交椅,我杜蘅芷,在天師府引咎辭職!
”
卧槽……我後心頓時就涼了。
哪怕信得過我,這也太……
程星河他們全傻了眼。
西派——大腦門他們呢?
媽的來個人勸勸她啊!
可沒想到,西派的人一起齊刷刷的站了起來,大聲說道:“我們西派,願意給李北鬥擔保!
”
你們……
江景幸災樂禍,看口型像是在罵這幫西派的蠢。
衆人全愣住了,交頭接耳,議論的更厲害了:“那個李北鬥,不光是首席天師私生子,還是西派女婿?
”
“同樣都是人,這是什麼命?
”
“人比人得死,貨比貨得扔,我也想見識見識,那到底是個什麼人物。
”
白藿香在人群裡盯着我,眼神别提多複雜了。
李茂昌不動聲色,點了點頭:“杜天師的話,你們也聽見了,現在,給我查——找到了那個放玄陰胎的人,我親自嘉獎。
”
衆人頓時歡呼了起來——這是出人頭地的大好機會,多少人,等一輩子也等不來。
金毛獅王連忙說道:“那,首席天師,出了這麼大的事兒,我安排下去,群英荟,就此取消?
”
“那不行!
”幾個人站了起來急了眼:“這是十年一次的盛會,就為了一個玄陰胎取消?
這麼多人的努力,都白費了?
”
“可是……”也有人持反對意見:“都已經出了人命了,再繼續下去,恐怕還會……”
一個胖子殺氣騰騰的站了起來:“就是因為已經出了人命——那咱們現在停止群英荟,不顯得怕了那個幕後黑手了嗎?
傳出去,咱們天師府為這麼個事兒,吓的十年盛會都不敢開,誰還會把咱們天師府放在眼裡?
”
這個胖子一張尖嘴——正是第一個死的小尖嘴家裡人。
他一張胖臉通紅,尖嘴抖個不停:“成為天下第一的武先生,是我孫子這輩子最大的願望,我孫子是死了,可這事兒沒完——我要親自參加,替我孫子把武先生的大獎拿回來,告慰他在天英靈!
那厭勝門的再出來也好——我親自剝皮拆骨,給我孫子報仇!
”
死人的家庭都堅持繼續,其他人更沒話好說了。
李茂昌點了點頭,看向了金毛獅王:“繼續群英荟,不過——剩下的環節,一樣一樣,細查。
”
金毛獅王立刻點頭,下去安排了。
我心裡也清楚——這地方真的有黑手,不可能隻放一個玄陰胎就拉倒了,還會再出現的。
而那放玄陰胎的,能做的滴水不漏,查是夠嗆能查出來的。
李茂昌,也想借着群英荟引蛇出洞,把那個黑手給抓出來。
我看向了杜蘅芷——她為了我,賭注下的太大了,我絕對不能就這麼讓她輸。
那個潑髒水的黑手,我非親自抓住不可。
而這個時候,我看見,白藿香在底下,一個勁兒跟我使眼色。
有事兒?
我剛要下下去,誰知道,一個人撲上來就抱住了我,體重很大,差點沒把我給沖躺下,一瞅竟然是那個做了小歐眉的胖堂姐。
胖堂姐别提多激動了,上來就抓住了我的手:“英俊,你小子出息了,姐為你驕傲……”
江采菱斜着嘴角嘀咕,之前還說,讓你在外面别說是她弟弟呢。
胖堂姐假裝沒聽見,連連誇我長進,我哪兒有時間跟她廢話,敷衍着就要去看白藿香的事兒。
但是說到了這裡,胖堂姐盯着我的眼神一變:“哎,你小子最近是不是也做醫美了,我怎麼瞧着你,好似是比以前帥了不少,都有雙眼皮了?
在哪個醫院做的,還挺自然啊!
”
雙眼皮?
我心裡猛地就是一個突。
卧槽,不好,八成是大蜇皮子和小蜇皮子的效用快過去了,我自己的臉快露出來了!
難怪白藿香使眼色呢,得趕緊去找她“補臉”!
可就在這個時候,一隻手搭在了我後背上:“站住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