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還是,當初景朝國君,跟太歲牙一起,給我留下的“遺産”。
這東西幾乎能吞噬一切,算是屠神使者的唯一克星,有好幾次,我就是靠着這東西,才把屠神使者給打退。
我剛才就留心了,這東西跟九幽魄一樣,像是什麼都能吞,那就看看,到底是誰更強。
一個罐子從小綠嘴裡被掏了出來,就在面前一大片黑影,對着我吞沒過來的時候,我一腳把那個罐子給踢翻。
這一瞬間,一大團灰色的東西猛然炸出,直接擋在了那些黑影子前面。
九幽魄,是用許多迷神的殘魄制造出來的,一樣是見什麼吞什麼!
這灰色的一大片煙霧一樣的擴散了出來,跟那些黑色的東西,死死咬在了一起,抵扣住,彼此不相讓!
太好了,這一下,那些黑色的“影子”,就蔓延不過來了!
可是——我心裡一沉,還是沒趕上,江采菱的身影,一下就消失在了龍棺!
我一下着急了起來,但一擡眼,就看見,一隻素白的手,死死扳住了棺材空隙的邊緣。
那手上還有活氣——她沒死!
太好了!
程星河一拍大腿:“棺材裡面鬧小怪,多虧七星腦子快!
”
這貨躲在了一個黃銅香爐鼓出來的獸頭上,也就容納半個腳掌的大小,蹲在那好像一隻猴兒。
可饒是這樣,還是伸着脖子跟身邊人吹噓:“看見沒有——我們家七星眼睛就這麼亮!
”
周圍那些先生,都被震懾住了:“是聽說李先生真龍轉世——可是,百聞不如一見!
”
白藿香和杜蘅芷,同時躲在了一大蓬瑪瑙花底下,同時有了自得之色,一副“那可不是嘛”的表情,似乎比誇她們自己還高興一點。
江年盯着我,眼神悚然一變,忽然透了幾分絕望——應該是沒想到,分别不長時間,我已經到了他可望不可即的高度了。
“江家家主,”江家二叔在遠處看清楚了,也大聲喊道:“這是我們江家家主!
”
“不過。
”啞巴蘭躲在一棵琉璃樹的樹冠裡,伸出了一個腦袋:“哥,那到底是什麼玩意兒?
”
我也想知道呢。
可我皺起了眉頭,我竟然不認識。
隻能看出來,這煤氣洩漏一樣的東西,帶着深深的穢氣。
而且——讓我有一種極其厭惡的感覺。
我想起來了一個東西。
在進來的甬路後面,關于京朝國君的壁畫上。
景朝國君腳下,踩着某種東西——黑黑的,就像是一道影子!
難道,國君鎮壓的,就是這個玩意兒?
“小心!
”
老頭兒忽然大聲說道:“這東西沒完!
”
我立馬就回過神來,看見那些黑色的影子,似乎是積蓄了極大的力量,奔着九幽魄就沖了過來,一瞬間,就跟發洪水一樣,直接把九幽魄給圍住了!
九幽魄也許是能跟這東西勢均力敵,可九幽魄的數量,沒有這東西多。
我反手又掏出了幾個罐子,啪啪踢開,這一次,朱砂紅,殺傷性更大的九幽魄蹿了出來,兩下才纏鬥在了一起。
這可把程星河給心疼壞了:“七星,你個不孝子——你他娘省着點用!
”
我擡起頭,盯着那個龍棺,到了這個時候了,巴不得砸鍋賣鐵,還省?
跟Maria姐說的一樣:“老子不過了!
”
江采菱已經被拉進了龍棺,但不可能就這麼算了。
我一隻手随手抓住了一道垂在一邊的黃金璎珞縧,反手纏在了一個龍頭上,弄成了個吊索一樣的東西,兩手抓了個銅環當扶手,以自己最快的速度,就抓着銅環,淩空越過地上那些黑影,對着龍棺滑過去了。
白藿香和杜蘅芷全急了:“李北鬥!
”
臨到了龍頭前面,腰上用勁兒往上一翻,我就穩穩的落在了龍棺上頭。
“江采菱!
”
我一把抓住了江采菱的手。
江采菱大口呼吸了起來,聲音還是假裝淡定:“我,我沒事……”
原來,幸虧我用九幽魄,把那東西牽制住了,那東西沒能發揮出了自己平時的全力,江采萍自己又是個命燈燃燒彈,自己的力量還有不少的,竟然強行卡在了龍棺的邊緣。
這一低頭,我才看出來——這龍棺之中,竟然跟一口井一樣,深不可測!
“七星!
”程星河因為九幽魄和黑影子的大戰,沒法下地,更沒法靠近過來,大聲說道:“到了那了,千萬給我小心點!
”
我知道。
就在這裡面——一切的答案,就在這裡面!
“而且,”江采菱轉頭說道:“裡頭有人,在幫我呢!
”
之前敲棺材報信兒的那幾個?
我頓時來了精神,一邊把江采菱往外拉,一邊把頭伸進去:“老黃,邸先生,北派大先生?
”
北派大先生還算是有面子的,有人肯給他送命。
可老黃是個孤家寡人,老邸的兒子邸紅眼因為參加小四相會被我關了起來,女兒又被魚怪掉了包,也沒好到哪兒去,算是最孤單的兩個。
我想把人拉上來,一低頭,就是一個寒顫。
我聞到了一股子很奇異的味道。
木料,灰塵,朱砂……老物件的味道,跟時間的味道混合在一起,熟悉而沉重,像是不知道沉積了多久的滄桑,和與世隔絕。
真龍骨猛然一陣劇痛。
我曾經,在這裡,暗無天日!
不想靠近了,永生永世,我不想靠近這個地方了,對,我朦朦胧胧有了記憶——我還發過誓,隻要能從這個地方逃出來,再也不可能回來!
“北鬥!
”杜蘅芷看出來了:“你怎麼了?
”
“别用真龍骨!
”白藿香則大聲說道:“能不用,就千萬不要再用了!
”
“李先生,千萬小心!
”蘭老爺子也大聲喊道:“誰也不知道,那裡頭,有什麼東西!
”
老頭兒,啞巴蘭,蘇尋,他們全都屏息凝神的看着我。
我把那個恐懼給壓下去,把心思沉靜下來,終于對着龍棺裡那一片黑暗和虛無,伸出了手:“老黃?
我來接你們了!
”
手上一涼。
底下,一隻手,握住了我的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