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那個幾個穿灰衣服的,說的一模一樣。
“那東西現在在哪兒呢?
”
那幾個青臉小孩兒一對眼,搖搖頭,露出了一臉的驚懼。
是啊,被什麼東西害死,就會畏懼什麼。
他們自然不敢靠近那個元兇了。
眼鏡青年更着急了:“那怎麼弄?
線索又斷了!
”
白藿香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:“你催什麼?
沒看見他在想法子嗎?
”
眼鏡青年攝于白藿香的氣場,縮着脖子不吭聲了。
他臉上“撥雲見日”的氣色是沒錯的,這事兒一定會得到解決。
我沉思了一下,那幾個青臉小孩兒忍不住了:“大叔,我們該說的都說了,你真的會帶我們回家嗎?
”
“我家在六條胡同,門口沖北第三家!
”
“我家在福壽河東岸——門口栽着兩棵石榴樹。
”
“還有我!
”
“還有我呢!
”
“你們放心吧。
”我擺了擺手:“我肯定說話算數。
”
這些青色的孩子臉,急切吵鬧,是散不掉的天真稚氣,本來應該是玫瑰色,逐漸成長起來的,可現在,跟永生花一樣,永遠凝固住了。
但是一端詳他們的長相,我忽然想起來了:“你們幾個因為頂天靈蓋受害的,全在這裡嗎?
”
“我們沒地方去。
”青臉小孩兒互相看了看,都露出了很難過的表情:“在外邊飄了一段日子,走不遠,這裡好,這幾年,就都聚在這裡了。
”
“報團取暖。
”
是啊,他們的精氣被吃掉,是陽壽未盡的夭折鬼,心裡怨恨,不可能乖乖重入輪回。
不過這樣也是很危險的,時間越長,他們的陰氣得不到敬奉補充,那遲早會失去心智,輕了,成為沒有意識,四處飄蕩的孤魂野鬼,重了,魂飛魄散,就此消失。
互相依偎在一起,也不失為一種辦法。
不過……
我皺起眉頭,看向了白藿香。
白藿香隻有在給邪祟看病的時候才會用陰陽藥點眼睛,現在她也暫時能看清楚這幾個小孩兒了,跟我一對眼:“沒錯,沒有那個小孩兒。
”
就是玫瑰糕奶奶要找的那個小孩兒。
那個小孩兒是連環誘拐案之中的一個,估計也被害了,怎麼沒在這裡?
“全部被害的,都在這?
”
那幾個青臉小孩兒互相看了一眼,莫名其妙:“都在!
”
我把玫瑰糕奶奶的那個尋人啟事拿出來:“你們認識這個小孩兒嗎?
”
他們幾個仔細一看,一起搖頭:“沒見過。
”
“跟我們不是一起的。
”
那就怪了,難道玫瑰糕奶奶的小孫子,不是因為這件事兒丢的?
白藿香皺起眉頭:“難道,還有其他人販子?
”
“哎?
”這個時候,一個灰家的指着照片,忽然說道:“這個小孩兒,咱們是不是見過?
”
另外幾個灰家也跟着伸脖子:“見過麼?
”
“我不記得了。
”
“你看那個鞋!
”一個灰家的指着那小孩兒的腳:“記得了不?
”
那雙鞋是一雙紅鞋,但是樣子很特别——涼鞋帶子斷了之後,用一條白色的布帶子替換綁上了,上頭挂着個比卡丘的小玩具。
“就是這個!
”那幾個灰家的都反應過來了:“當時,在院子裡看見的那一隻!
”
對了,他們當初發現這件事兒,就是因為絕戶地廢棄院子中間,有一隻紅鞋!
擺明了,玫瑰糕奶奶的孫子,就是跟這件事兒有關系,可他為什麼沒跟青臉受害者在一起?
白藿香看向了我:“難不成,那孩子沒死?
”
可玫瑰糕奶奶的面色上,已經是斷子絕孫相了。
啊……我忽然明白過來了:“我知道上哪兒找了。
”
眼鏡青年一下高興了起來,一把抓住我:“真的?
那咱們快走!
”
老闆娘看見我對着“虛空”煞有介事說了半天話,早吓的跑到店堂外面有陽光的地方去了,還想把自己的小孩兒給拉出去,可這個店的小孩兒掙脫了他媽,忽然也拉住了我:“大叔,他們,到底為什麼會在我們家?
”
“還能為什麼?
”我答道:“這裡有他們喜歡的東西呗。
”
他們在這附近被害,走不遠,隻能呆在附近,而小孩子最喜歡什麼?
玩具,零食,小賣部。
更别說,我看向了那個孩子:“大概,也因為,這裡還有你呢!
”
“我?
”
“他們再也長不大了。
”我對那個小孩兒說道:“可是,你能長大。
”
一開始是因為零食玩具,再後來你出生,這幾年,他們留在這裡,一直在羨慕的看着你。
那些青臉小孩兒都不吭聲了。
小孩兒嘛,心智是不成熟的,羨慕嫉妒别人的時候,就會搞些惡作劇。
老闆娘兒子一下愣住了,難以置信的問道:“那,他們以後……”
“你放心吧,這裡的風水也确實是有點問題,我幫你動一動,”我答道:“以後就好了。
”
在外頭聽見了這話,老闆娘立馬隔着店堂對我喊:“先生,我們這,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了?
”
我回過頭,到了門檻下面,沒費什麼功夫,就挖出來了一個東西。
老闆娘伸着腦袋往裡看,意外了起來:“這是什麼?
”
一張用紅線縛住的黃紙,上面密密麻麻寫着符咒,打開了,裡面是一大塊幹巴巴的東西。
把那塊東西扒開,裡面是一绺碎頭發,和幾片指甲。
老闆娘“媽呀”叫了出來:“這東西,看着怎麼這麼邪性?
”
确實邪性。
這就是,他們家這個小店鋪,能容納陰魂的原因。
老闆娘喘了半天氣,一拍大腿,又驚又怒:“難不成……我們家這些年這麼背運,是有人害我們?
”
說着,她靠着門口就滑在了門檻上,嚎啕大哭:“我們孤兒寡母都這麼難了,哪個賊心爛腸子的還害我們哇!
”
她這一哭,四周圍的街坊鄰居都給圍上來了:“嚯!
那是什麼玩意兒!
”
“曉霞肯定得罪人了。
”
“她一個寡婦能得罪誰?
”
“哎,是不是對面超市幹的,怕她搶生意?
”
圍觀群衆裡一個圍着“喜洋洋超市”圍裙,樣子像是收銀員的一聽,立馬漲紅了臉:“你們胡說八道什麼?
我不是,我沒有,别亂說!
”
而老闆娘轉過臉,也覺得有道理,就要跟收銀員開撕:“你們還大企業呢!
欺負我們……”
我攔住了老闆娘:“不是他。
”
老闆娘一愣:“那是誰?
”
我指着這個東西說道:“恐怕,是你老公臨死的時候,不放心你們娘倆,埋在這裡的。
”
“我……老公?
他為什麼這麼做?
”老闆娘眼睛直了:“他死了,還忘不了害我們?
讓我們下去陪他呀?
這個天殺的……”
我搖搖頭:“不是。
這個黑乎乎的東西,是石榴皮,石榴皮裡包着的,也應該是你老公自己的頭發和指甲。
”
這是厭勝術的一種——意思是,人死了之後,魂魄能“留”在這裡。
老闆娘沒明白:“他不死不超生,留在這裡幹……”
說到了這裡,她忽然跟想起來了什麼似得,臉色一下就變了。
你說他留在這裡幹什麼?
他死了。
放心不下你們,所以想留在這裡,照顧你們母子。
這些年,肯定是出過某種事兒——讓這母子倆在冥冥之中,躲過了什麼災禍。
因為家裡,還留下了一個看不見的男人。
估摸着,老闆娘也想起來了:“難怪那一次,卷簾門掉下來,就是沒砸到的……還有那一次……”
她忽然反應過來,大聲哭起來:“死鬼,你死了也放心不下我們……你為什麼死那麼早……”
難為原來的老闆了。
也不知道他上哪兒學來的——這個法子犧牲是很大的,很容易錯過輪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