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喬知道，即使是對丁利珍這樣的人，隻要對方願意付錢，她也會賣出商品，隻不過可能會開個更高的價錢罷了。

　　站在寒風中，周喬不停地跺腳取暖。
盡管穿了兩雙棉襪，但她那雙輕便卻不保暖的運動鞋讓她覺得冷飕飕的。

　　她暗自決定，下次去羊城一定要給自己帶回一雙暖和的棉靴。

　　朱放是來拜訪朋友的。
他把自行車停在樓下，三步并作兩步地爬上了五樓。

　　這對新婚夫婦，男的是鐵路局的職工，女的是國棉三廠的工人，他們的婚姻還是由丁利珍牽線搭橋的。

　　他們分到了一個一室一廳的小套間，當朱放進門時，新娘已經把餃子包好了。

　　“朱放來了？
快坐，老程你陪他說說話。
”

　　但朱放的心思并不在餃子上，他跟新娘打過招呼後，便直接問老程是否有錢可以借。

　　“我在門口碰見了個朋友，欠了人家錢，回去取又太遠了。
你手頭方便的話，先借我一點，明天就還你。
”

　　老程開玩笑地說：“你欠誰的錢這麼急呀？
”

　　朱放想到自己身上這件還沒付錢的新大衣，索性向老程借了個整數。
“1000塊吧。
”

　　老程咂了咂嘴，這年代哪有人家裡放這麼多現金，不過他們剛結婚不久，工資、獎金加上婚禮的禮金還沒存銀行，剛好有這筆錢：

　　“小琴，咱們的錢放在哪兒了？
今天朱放同志難得開口借錢呢。
”

　　這對年輕夫妻手頭寬裕，而且知道朱放家境不錯，絕不是借錢不還的那種人，所以沒多問就拿出了1000元給朱放。

　　新娘小琴好奇地多看了幾眼朱放，“我說怎麼今天看着不一樣，原來是這身衣服讓你顯得特别精神，這是在哪裡買的？
我也想給老程買一件。
”

　　朱放揣着錢匆匆離去，“就在你們家屬區門口買的，我得趕緊下去還錢，餃子等我回來再煮。
”

　　“家屬區門口買的？
”小琴笑着調侃道，“不如說是在大街上撿的更可信。
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不到二十分鐘，朱放帶着錢回來了。

　　“小喬，這是你的衣服錢。
”

　　周喬心裡明白，他肯定是從朋友那裡借來的，覺得他真是心急如焚。

　　“其實我之前不知道你要買，咱們是朋友，我不好意思賺你的錢，這樣吧，我就收你100元好了。
”

　　胡元彬還曾收過周喬的煙，而朱放之前幫她介紹生意也是無償的。
除了和丁利珍之間的不愉快外，周喬确實欠了朱放一個人情。

　　奸商總得賺點錢，周喬當然不會告訴别人她的大衣進價是70元。
她對朱放說賣100元一件。

　　“小喬，你這價賣給我，不會虧吧？
”朱放問。

　　确認了價格後，朱放從朋友那借來的1000元中拿出50元留作他用，然後把剩下的950元全給了周喬。

　　“這裡有950元，100元是買衣服的錢，剩下的850塊是你老公上次在飯店掉的，今天見到了就一起給你吧。
”

　　周喬愣住了，心裡滿是疑問：陸征什麼時候去的飯店？
朱放怎麼認識他的？

　　突然，她明白了，一定是陸征去找過朱放。

　　朱放沒有多解釋，把錢塞給周喬就匆匆離開了。

　　周喬站在原地，思緒萬千。

　　她能猜到大概的情況：丁利珍來找過麻煩後，陸征離開前可能去找了朱放，并且給了他一筆錢。
那850元可能是所謂的“小費”。

　　但一個有骨氣的男人應該不會接受這樣的饋贈，難怪朱放見到她就把錢還回來了。

　　周喬心裡五味雜陳，陸征的行為讓她感到意外。
她一直以為陸征是個軍人，卻沒想到他還涉足香煙生意，這背後肯定有不少故事。

　　周勇堅決反對她和陸征在一起，而陸征的行為模式也讓她有些不安。
他現在對她溫柔體貼，可轉頭就去找朱放解決問題，這種強勢的态度讓周喬覺得不太合适。

　　她不是那種容易被霸道風格迷倒的女孩。

　　兩人相處，除了激情之外，性格的匹配也很重要。
陸征的這種性格，确實需要調教一下。

　　這時，家屬院裡走出一位年輕女子，打斷了她的思緒。
“這件衣服多少錢？
”

　　周喬壓下内心的困擾，微笑着回答：“140元一件，您摸摸這面料，質量非常好。
”

　　小琴對布料的優劣了如指掌，國棉廠的女工們個個都是行家。
朱放那件大衣她已經摸過一次，現在又忍不住伸手觸摸。

　　“這可是羊絨和羊毛混織的，真是上等貨色。
”小琴心裡暗自贊歎。

　　朱放選了一件海軍藍的大衣，而老程則适合黑色，顯得更加穩重。

　　小琴決定要給老程買一件，雖然140元的價格不菲，但對她這個熟練的老工人來說，并不是不可承受的負擔。

　　她的月薪加上獎金，足夠支付這件大衣的費用。

　　不過，錢來之不易，講價是必須的。

　　經過一番讨價還價，周喬終于松口，每件大衣減去了兩塊錢，138元成交。

　　小琴覺得自己好像撿了個大便宜，心滿意足地拿下了這件衣服。

　　周喬的生意因為朱放的支持終于有了起色。

　　她連午飯都沒回家吃，就在街上随便買了兩個餅填肚子。

　　到了下午四點，她總共賣出了三件大衣。

　　李鳳蓮也帶着貨物回來了，雖然生意一般，但她每賣出一件衣服都會熱情地告訴顧客，二七路的新服裝店将在年前開張，歡迎大家光臨。

　　當有人問起店名時，李鳳蓮一時語塞，兩家人的确還沒商量好呢！

　　朱放晚上留在程家吃飯，直到看到周喬離開後才走。

　　整個下午，他的心思都不在棋盤上，結果一連幾局都輸給了老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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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對于店名，李鳳蓮提出了疑問。

　　周喬不想取一個過于洋氣的名字，畢竟要符合當時的氛圍，容易記住也很重要。

　　那時，很多店鋪都喜歡用姓氏命名，“某某記”或“某某氏”十分流行。

　　劉記？

　　李記？

　　這些名字更适合小吃店，對服裝店來說似乎不太合适。

　　于是，周喬提議：“舅媽，不如就叫‘鳳蓮服飾’吧。
”

　　李鳳蓮卻搖搖頭，覺得這不是她一個人的生意，不能隻用自己的名字。

　　最後，兩人決定給它取名叫“藍鳳凰”。

　　當小奇放學後，周喬耐心地陪他做了一會兒功課，詢問他的學習情況。